石室内,时间仿佛被那骤然降临的磅礴威压所凝固。
山河社稷图悬浮于祭坛之上,灵光流转,其上描绘的山川仿佛在隆起,江河如同在奔涌,一种涵盖四极、吞吐八荒的浩瀚气息弥漫开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这并非武者的杀气,而是源自大地龙脉、承载江山社稷的厚重与威严!
与之呼应,林清音胸前的平安扣月华大涨,清辉流淌,将她衬得越发圣洁,仿佛月宫仙子临凡。凌霄手中的“引月珏”白光炽盛,与他月白长衫相映,却透着一股试图掌控这力量的强势。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墨怀中那半块一直贴身佩戴、看似普通的残玉,此刻竟也挣脱了衣物的束缚,悬浮在他胸前,散发出一种内敛却无比坚韧的青色光辉,那光芒中仿佛蕴含着破开混沌、唤醒生机的意志!
三道光华——月白、纯白、青碧——在空中交织、碰撞,又隐隐与那悬浮的山河社稷图产生着玄妙的联系,构成了一幅奇异而震撼的景象。
凌霄脸上的从容与算计第一次被真正的震惊所取代,他死死盯着沈墨胸前那半块散发青光的残玉,失声低语:“那是……沈星河的‘惊蛰玉’?!竟然还有一半在你身上!难怪……难怪惊蛰指在你手中能有如此威力!原来你一直带着它!”
惊蛰玉!与沈家先祖,最后一任守夜人掌灯人沈星河相关!
沈墨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这半块自幼佩戴、母亲临终遗命的残玉,从未想过它竟有如此来历,并能在此刻与山河社稷图产生共鸣!家族的秘密,守夜人的过往,似乎都隐藏在这半块温润的玉石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打乱了凌霄原本稳操胜券的节奏。他目光急速闪烁,瞬间权衡利弊。山河社稷图近在咫尺,林清音这个“阴钥”在此,沈墨身上竟还有关乎惊蛰指本源的“惊蛰玉”残片!若能一并夺取……
贪婪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竟舍弃了重伤的沈墨,直扑祭坛上灵光最盛的山河社稷图!速度快如闪电!只要拿到图卷,凭借“引月珏”和林清音这个“钥匙”,他有信心掌控局面!
“休想!”
几乎是本能,沈墨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周身伤口崩裂、内腑如同火烧般的剧痛,软剑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颤音,化作一道决绝的银虹,后发先至,拦腰斩向凌霄!他绝不能让此獠得逞!
“找死!”凌霄眼中戾气一闪,他深知沈墨已是强弩之末,竟不闪不避,左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精纯无比的青云剑气,精准无比地点向沈墨软剑的剑脊!同时右手依旧抓向山河社稷图!
这一指,蕴含了他十成功力,意图一举震飞沈墨的软剑,甚至废掉他持剑的右手!
“铛——!”
指剑相交,发出一声刺耳欲聋的锐响!
沈墨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本就虚弱不堪的右臂瞬间麻木,软剑几欲脱手!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踉跄着向后跌退,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才勉强站稳。
而凌霄,也被沈墨这搏命一击中蕴含的惊蛰指暗劲震得手指微麻,身形微微一滞,抓向图卷的手慢了半拍!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缓!
“凌霄!你骗得我们好苦!”一声娇叱响起,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是萧月如!她虽也对眼前异象震惊,但更愤怒于凌霄的欺骗与利用!银鞭如同愤怒的银龙,带着她全部的怒火,抽向凌霄的后心!
凌霄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凌厉劲风,不得不再次分神,反手一掌拍出,雄浑的掌风与银鞭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萧月如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银鞭几乎脱手,但终究阻了凌霄一瞬!
接连被阻,凌霄勃然大怒!他猛地转身,不再急于取图,而是目光阴狠地锁定摇摇欲坠的沈墨和勉力支撑的萧月如。“既然你们急着送死,那我就先成全你们!”
他周身气势陡然暴涨,月白长衫无风自动,精纯的青云剑气透体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道若有实质的剑罡!显然动了真怒,要速战速决,清除所有障碍!
眼看凌霄就要对沈墨和萧月如下杀手——
“住手!”
一声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娇喝响起!
是林清音!
她不知何时,已站到了祭坛边缘,双手捧住了那悬浮的山河社稷图!当她白皙的指尖触碰到图卷的刹那,她胸前的平安扣月华瞬间与图卷灵光水乳交融,整个人仿佛与那浩瀚的画卷连接在了一起!
她不会高深的武功,没有凌厉的杀气,但此刻,她站在那里,身后仿佛有万里江山虚影浮现,一股堂皇正大、承载万民的气运之力,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并非用于攻伐,却带着一种“势”,一种“理”,一种天地正道的威严!
凌霄那凝聚起来的凌厉剑罡,在这股浩瀚堂皇的“势”面前,竟如同冰雪遇阳,微微一滞,锋芒骤减!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整个神州大地的意志,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悸动,竟让他一时间难以提起杀伐之念!
他惊骇地看向林清音,看向她手中那光芒万丈的山河社稷图!此女与图卷的契合度,远超他的想象!
林清音脸色苍白,捧着图卷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她眼神清澈而坚定,毫无惧色地迎向凌霄震惊的目光。
“凌霄,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为了复国,可你心中只有野心与贪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字字清晰,“这山河社稷,承载的是生民福祉,不是你我争权夺利的工具!更不是你可以肆意践踏之物!”
她的话语,仿佛引动了图卷中蕴含的某种意志,灵光再次暴涨,将那月华与青光都压了下去,整个石室都被渲染成一片玄黄之色!
在这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压迫下,凌霄脸色变幻不定,他试图运转内力抗衡,却发现自己的真气在这“大势”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与格格不入。他引以为傲的青云剑气,此刻仿佛变成了无根之萍。
沈墨拄着剑,看着祭坛上那个仿佛在发光的身影,看着她为了守护他、守护这份承载天下的图卷而爆发出的勇气与力量,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一种混合着骄傲、心痛与难以言喻情感的暖流,支撑着他几乎要散架的身体。
萧月如也看呆了,她望着林清音,喃喃道:“这丫头……原来这么厉害……”
就在局势因林清音手持图卷而陷入僵持之际——
异变再生!
似乎是受到了山河社稷图全力绽放的灵机牵引,沈墨胸前那半块“惊蛰玉”残片,青光大作,竟自行脱离了沈墨,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投入了那展开的图卷之中!
与此同时,图卷之上,某个原本模糊不清、仿佛被刻意隐藏的区域,骤然亮起!那区域的轮廓,与沈墨那半块残玉的形状,完美契合!
惊蛰玉,竟然是山河社稷图缺失的一部分?!
青光融入,图卷剧烈震颤起来,其上的光影变幻更加急速,仿佛有什么尘封的奥秘即将被揭开!一股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甚至带着一丝悲怆与决绝的气息,从图卷中弥漫出来!
隐约间,似乎有无数模糊的人影在图卷的光影中闪现,他们身着不同的服饰,来自不同的时代,却都带着一种共同的、于黑夜中守望的坚定……
那是……守夜人的印记?!
凌霄看到这一幕,眼中爆发出极致的热切与疯狂:“果然!守夜人的秘密就藏在图里!把它给我!”他再也顾不得那大势的压迫,强行催动全部功力,状若疯虎般扑向林清音,誓要夺取这完整的图卷!
而沈墨,在那半块残玉融入图卷的刹那,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无数破碎的画面与信息碎片,伴随着一股精纯无比的生机能量,疯狂涌入他的识海,冲刷着他的经脉!那是……惊蛰玉中蕴含的、属于沈家先祖的传承与力量!
“呃啊——!”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与明悟交织的长啸,周身气息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暴涨、蜕变!左臂那狰狞的伤口,在那蓬勃生机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青光将他笼罩,一股唤醒万物、破开一切桎梏的惊蛰剑意,冲天而起!
凌霄扑向林清音的身影,与正在经历脱胎换骨般变化的沈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室内,灵光乱舞,气息狂涌,最终的对决与未知的变故,同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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