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地方官员、富商大贾等也有一定的财力和动机在衣袖上绣金,以展示其财富和民间地位。
这身衣服还能糊弄过去,可那枚玺印底部的“昺”字?
天子的名在这个时代谁敢乱用!
一想到这,他紧蹙眉头,立刻牵动了眉骨刚包扎好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嘶…”嘴角忍不住发出一丝冷嘶之声,但也让他脑子清醒、冷静下来,分析当下自己的窘迫处境。
谁承想,一场普通的交通意外,竟让他如此荒唐地穿越时空,复生到了这位宋少帝赵昺的身上!”
这位历史上最年幼的殉国天子,倒是给了宋朝留下了一份体面。
可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份体面呢?
穿越也就罢了,偏偏处在历史上军事最憋屈的汉人王朝?不对,这个汉人王朝亡了,现在应该是蒙古人忽必烈所统治的元朝。
一个小孩,能干嘛?一旦离开此处……整日想着怎么逃避追捕、如何苟延残存?
他理智地挥去心中的不快,压下负面情绪。当下最迫切问题,还是想想如何说服那位救起自己的疍家渔民陈老倌,如何改变对方要放任不管的心意。
不然,以这孩童之身出了这门,怕是不出三天就得饿死路边。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又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冷的印玺。这可能是接下来他唯一可以利用,维持生存的东西了。
不然赵昺这份体面身份如何活下去。
屋内灶膛的方向响起了柴火燃烧地噼啪声,陈老倌手臂正挥动着一根木勺来回划,锅里煮的是岭南常见的灿米。
平日自己都只舍得喝点米汤,今日却破例多抓了一把,熬了稠稠的一碗粥。
他要给那位孩子补下身体。
灶膛前,老人浑浊的双眸,阴晴不定,纠结的额头都快要拧成一股麻花了。
“哎……”他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压下踌躇心绪,只能手臂加快木勺的搅拌,试图通过这些动作舒缓。
不过一会,锅里的米粥渐渐熟透。
陈老倌拿起灶台边的豁口小碗,将其盛入,走到一处木柜,拿出一些平日晾晒的鱼干。刚要直接放入碗内,似乎想到什么,转头拿出一对木筷,夹起鱼干,轻放入另一个豁口碗内。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端着这份吃食,踱步向那位躺在床上的小孩走去。
“娃儿,赶紧来填点肚子吧。吃的踏实喽,才能早点恢复身体。”陈老倌把米粥与鱼干放到桌上,对着还躺在床上的小孩轻声开口。
经历脑海天人交加的赵昺,早已饥肠辘辘,他支楞起虚弱的身板,挪到木桌前。
“谢谢,陈三爷。”赵昺看着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先道了一句谢意,才端起碗筷。
感受到食物的温度,吧唧吧唧几下,囫囵吃进腹内,热粥入胃渐有暖意。
赵昺就抬起苍白气色的脸庞,单刀直入向陈老倌发问:“陈三爷,你当过军卒吧?”
听到小孩语气里的尊称意味,却让陈老倌有些脸色不适,更别提这突兀而来的问话。
“娃儿,你问这些做啥子?”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强自压下,立马反问道。
果然,陈老倌这不自然的掩饰,都无需再问。
此刻代入自己是赵昺身份的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语气更直白:“陈三爷,你认为自己是宋人还是元人?”
这话一出,陈老倌脸色立变,阴沉下来。
他眼神如刀子,冷冽看向赵昺。
面对这道凶狠目光,赵昺却是从容不迫,眼神淡定的与其对望。
陈老倌眼神躲闪了一下,却被小孩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镇定自若给慑住了。
他脑海不自觉闪过…最近在陈家村内,村民私下议论着关于“这位”的消息。
更想起今早在小孩熟睡之际,小心翼翼给对方处理额头伤口时,无意发现的那枚藏在小孩胸口的印玺。
还有印玺底部的那个字。
蓦地一下,陈老倌紧握双拳,肩膀随之,止不住的颤抖,正当他欲要按照礼法行伏地叩首之际。
一直观察陈老倌动作的赵昺及时开口阻止道:“不可,陈三爷!”
“吾的性命托您相救,且吾不过是一只侥幸存活下来的丧家之犬,不比您高贵多少!”
这句话既未点明身份,也未说破,还模仿了这个时代的腔调,应当恰到好处。
但这句不隐晦且自贬的话语,却让陈老倌克制许久情绪一下到了迸发的边缘。
老人眼眶中,隐约有泪水在打转,克制住,可肩膀那处,忍不住的颤抖。
“官…”终于,陈老倌差点吐出,在眼下极其危险的字眼。
他见赵昺听到那个字,小身板岿然不动,坦然受之的神态,心中更加笃定。
陈老倌语气,难免带着一丝颤音:“老倌,今晨趁您熟睡,不是有意的…对您有不敬的举止。”
“只是…只是…您那么恰巧的出现在那片海域。”
“在给您处理伤势时,也是不小心看到了那枚印玺!”
陈老倌刚说完理由,却见赵昺用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且神色坚定。
他没矫情做作,慌忙的坐下,却将半边屁股放在外边。
赵昺见到对方如此做派,暗叹宋朝家天下的观念,反而成了当下最好的保护伞。
“陈三爷。”赵昺特意用回了这个称呼,语气诚恳道:“不是故意赖着您,只是外头元兵你也看到,搜查甚严。”
“一时半会,吾……真是无处可去。”
这种袒露直白的说法,不知能不能转变陈老倌的心意,赵昺也没多大把握,只当事在人为。
陈老倌没有立刻回答,脸上阴晴不定,沉默了。
“陈三爷,当下能否托付于您。”
“吾,知你担忧…若是吾…行踪真被元兵搜到。”
“以元兵之残暴,陈家村必十不留存,皆亡于其屠刀之下!”
“然,崖山那十万忠魂…若是知晓…吾还苟活于世。”
“只怕会千般恨吾…他们都能恨辱生…吾如何有脸面苟活。”
赵昺语气不停连说了几句话,有恳求、有自嘲,但更多的表述对自己处境的袒露。
陈老倌静静地听完,内心是一片酸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言语。
他咬紧了牙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嗖的一下从木凳站起,终是开了口:
“您,莫要多虑!”
“就安心在此,养身子,其他的交给老倌即可。”
话语落下,仿佛是有预兆。
一枚暗红鱼鳞片的从房梁坠落,不偏不倚,正落在赵昺的豁口小碗。
陈老倌眼眸乍亮,死死盯着碗底那枚在昏暗光线下,还带着深海幽光的鳞片。
他目光猛地转向眼前这位,头缠白布、面色苍白的小身影。
一句话不自觉地从陈老倌口中吐出,回荡在这间狭窄屋内。
“鳞落贵人碗,沧海变龙庭。”
“这是海龙认主呐!”
前半句,是流传在疍家老辈人口中的一句古老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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