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路西段的梧桐叶总比别处落得早,十月刚过,光秃秃的枝桠就像干枯的手指戳着灰蒙蒙的天。那片废旧回收站就在路尽头的拐角,铁皮围墙锈得能刮下红渣,大门上挂着把断了半截的铁锁,风一吹就吱呀响,声音能传到街对面早已关门的五金店。
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回收站,是因为要处理家里淘汰的旧冰箱。那天下午阴得厉害,像是要下雨,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路口就不肯再往前开,说“那地方邪性,去年有个收废品的在里头失踪了,到现在没找着”。我当时只当是司机编故事赚点话题,拎着工具箱往回收站走,鞋底踩在碎玻璃和废铁皮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东西在底下磨牙。
回收站的院子比想象中大,堆着山一样的旧家具和电器,阳光根本照不进来,空气里飘着铁锈和霉味,还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最里面有间矮矮的红砖房,门是破的,挂着块褪色的蓝布帘。我正琢磨着该找谁称重,忽然听见布帘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踢到了铁皮桶。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撞出回声,没等来回应,倒让那股腥气更浓了些。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掀开布帘走了进去。屋里没开灯,只有窗缝透进的一点光,能看见地上堆着些旧报纸和塑料瓶,墙角有个铁架子,上面摆着几个缺了口的瓷碗。
就在我转身想退出去的时候,眼角瞥见架子最上层放着个东西——那是个红色的塑料娃娃,头发掉得只剩几根,左眼的地方是空的,黑洞洞的盯着我。我心里莫名一紧,刚要移开视线,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走路。
我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动布帘的声音。可刚才那脚步声太真切了,就贴在我耳边似的。我攥紧手里的工具箱,快步走出红砖房,刚到院子中央,就看见刚才还空着的磅秤旁边,多了个穿灰布衣服的老头,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大爷,麻烦您给称下这个冰箱。”我走过去,老头没回头,只是慢悠悠地站起来。他个子很矮,背驼得厉害,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下巴上花白的胡子。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磅秤,我刚把冰箱推上去,就听见他开口了,声音又哑又涩,像是喉咙里卡了沙子:“这冰箱,是从老房子里搬来的吧?”
我愣了一下,说“是”,他又问:“老房子里,是不是死过人?”这句话让我浑身一凉——那冰箱确实是我外婆家的,去年外婆就是在冰箱旁边的沙发上走的。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抬起头,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左眼的地方是个空洞,和那个塑料娃娃一模一样。
我吓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废铁堆上,哗啦啦的响声在院子里炸开。老头盯着我,嘴角慢慢往上翘,露出几颗黄黑的牙:“你外婆走的时候,是不是握着个红色的娃娃?”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外婆临终前确实攥着个塑料娃娃,就是那种小时候很常见的,红色连衣裙,后来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原来在这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声音发颤,老头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红砖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她在等你呢,进去看看吧。”我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却看见布帘后面慢慢伸出一只手,皮肤皱得像树皮,手里攥着个红色的东西——正是那个缺了左眼的塑料娃娃。
那天我最终没敢进去,连冰箱都没要,跌跌撞撞跑出了回收站,直到坐上出租车,还能听见身后传来那声吱呀的铁锁声。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长江路西段,偶尔从朋友嘴里听到那个回收站的消息,说有个收废品的晚上进去找东西,第二天发现他倒在红砖房里,手里攥着个红色塑料娃娃,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吓破胆的东西。
上个月我路过长江路,特意绕了远路,却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铁皮围墙还在,只是上面多了块“拆迁通知”,红漆写的字在阴天下看着格外刺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间红砖房里,还有个穿灰布衣服的老头,和一个缺了左眼的塑料娃娃,在等下一个走进院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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