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慧慧趴在林韦达的床边,一夜未眠,手臂早已麻得失去知觉,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浸得黏在脸颊上。
林韦达醒了有一会儿了,虚弱地侧着头,看着女儿单薄的脊背,心里像被钝刀割着——他何尝不知女儿的苦?可这就是命。
林家几代人从街头小摊做到如今的家业,靠的从来不是儿女情长,而是相互扶持的联姻,是强强联合的算计。
他自己年轻时,不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白月光?最后还不是娶了门当户对的赵婷,两个不爱的人,在同一屋檐下靠着日复一日的相处,才磨出几分相敬如宾的默契。
赵婷端着温水走进来,看着趴在床边的女儿,心疼地想叫醒她:“慧慧,回家睡吧,这里有我。”
林韦达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示意——别打扰她,让她再靠一会儿吧。赵婷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像触到了自己这些年的心境。
这时,林慧慧动了动,大概是麻劲儿过了,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身子一歪,竟直接从椅子上跌坐在地,发出轻微的闷响。
“慧慧!”赵婷赶紧冲过去扶她,入手处全是骨头,才惊觉女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吃不惯美国的东西?”声音里的着急藏都藏不住。
林慧慧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得像羽毛:“我没事儿,学校课程多,累的,等放假就好了。”她的眼神空洞,没精打采的样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你爸没啥事儿了,”赵婷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担忧,“你和你哥回家睡一觉吧,折腾一宿,你俩也够累的。”
她转身走出病房,把林瑞瑞叫了进来,低声叮嘱,“把你妹妹带回家,好好照顾她,让她吃点东西睡一觉。”
林瑞瑞看着妹妹脸上死寂的表情,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他扶着林慧慧站起来,她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只能任由他搀扶着,一步步挪出病房。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赵婷坐在林韦达床边,脸色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林韦达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妻子在怨他,怨他把女儿逼上绝路,怨他们这段早已失去温度的婚姻。
这些年,两人在国内为了慧慧的婚事不知道吵了多少架,赵婷总说:“我们的婚姻已经够失败了,别让女儿再走老路。”
“周庭不是很理解慧慧吗?”赵婷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颤抖,“为什么非要两个孩子凑到一块?我们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儿女幸福吗?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来,你喜欢过我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非要我也像你女儿一样崩溃吗?”
积压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赵婷趴在床边,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林韦达看着她,只觉得心脏一阵发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赵婷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猛地抬头,见状赶紧按响了呼叫铃,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叮嘱:“病人需要静养,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赵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把头别向窗外,红着眼睛,再也不看林韦达一眼。
“赵婷,”林韦达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那个孩子真不是我的……程爽在我们认识之前就已经结婚了,她爱人车祸走了,拉扯孩子不容易,所以我有时背着你接济她们母子……因为她丈夫也姓林,所以孩子才会和我一个姓。”
赵婷冷笑两声,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无所谓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绝望的疲惫:“我们母女俩都输了,都欠你们林家的。”说完,双手捂着脸,压抑的抽噎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像碎玻璃划过心尖,刺得人发疼。
兄妹俩走进家门时,客厅的落地灯正暖融融地亮着,陈倩从沙发上站起身,原本习惯性抿紧的嘴角下意识地松了松。
她看着林慧慧被林瑞瑞半扶着,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脸色白得连唇色都淡了,往日里总带着几分严厉的眼神,此刻也软了下来,快步上前搭手:“快,瑞瑞,先把慧慧扶到楼上躺躺。”
林慧慧的眼神空茫地扫过熟悉的玄关,像蒙了层薄雾,任由两人把她架到床上,后背刚沾到床垫,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蜷起腿,将脸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林瑞瑞蹲在床边,看着她单薄得几乎要陷进被子里的肩膀,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慧慧,你别这样……咱们才多大啊,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有转机了,别这么早就认输好不好?”
过了很久,林慧慧才慢慢抬起头,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望着哥哥泛红的眼眶,努力想扯出个安心的笑,嘴角却抖得厉害,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在心尖:
“瑞瑞,我真的努力过了……昨天在医院守着爸,想了一整夜,好像……也想通了。有些事,不是我犟就能留住的。”
她说着,抬手想帮哥哥擦眼角,手却软得抬到一半就落了下来。
林瑞瑞攥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看着妹妹眼底那片熄灭的光,心里像被钝器反复碾过。
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他,总觉得日子像杯没味道的白开水,直到慧慧也来了,才总算有了点亲人在身边的暖意。
可这暖意还没焐热,就被生生掐灭了,明明相处才几个月,却好像已经一起走过了很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变成这副模样?
没一会儿,楼梯传来轻响,陈倩端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是奶白色的玉米浓汤,飘着几粒嫩黄的玉米粒。
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碗壁,确认温度刚好,才柔声开口:“慧慧,趁热喝点吧,胃里空着怎么行?学校那边我已经跟你大伯说过了,这两天先好好歇着,功课不着急。”
林慧慧转过头,看着陈倩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突然想起刚来时,这位伯母总板着脸教她西餐礼仪,此刻却放柔了语气,她虚弱地弯了弯嘴角,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伯母,我现在有点反胃,等会儿饿了再喝,行吗?”
陈倩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动作难得地温柔:
“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汤就放这儿,想喝了随时叫我。”说完便端着空托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力道。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林瑞瑞看着床上眼神发直的妹妹,眼眶一热,赶紧别过头去擦了擦。
他知道,慧慧那句“想通了”,不过是把所有的刺都扎回了自己心里,可他除了守着,什么也做不了。
林瑞瑞悄悄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把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妹妹身上,心里默默盼着,明天早上醒来,她能像以前那样,皱着眉抱怨美式早餐不好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得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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