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的铃声刚落,于澜背着画板路过学校体育馆。铁门锁得紧紧的,透过玻璃往里看,空荡荡的球场连个人影都没有。
按说就算贝拉高中的美高联赛赛季结束了,还有不少小型赛事要备练,这个点本该有队员在里面挥汗,怎么今天格外安静?他心里犯了点嘀咕,却也没太在意,转身往美术社的方向走。
美术社的教室里,老师正站在讲台前,手里举着一幅印象派画作,讲解色彩与情感的融合:“好的创作不是照搬光影,是要把心里的感受揉进去,让看的人能摸到画里的温度。”
于澜听得很专注,等老师讲完,他从画板里抽出自己刚完成的油画——画的是洛克公园的夜景,篮筐在路灯下泛着冷光,球场空无一人。
老师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指尖点在画面的色块上:“构图很稳,光影处理也到位,但总觉得少了点东西。你看这里的篮筐,线条太硬了,像块冰冷的铁;
还有远处的街灯,光感是散的,没有那种夜里该有的暖劲。”她抬头看向于澜,眼神带着关切,“最近是不是有心事?画里没藏住情绪,有点空,有点硬。”
于澜攥了攥衣角,嘴上说着“没什么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每次提笔作画,他总觉得自己在刻意躲着什么——笔触越细腻,越像在给自己筑一道墙。
他忽然怀疑,绘画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自己根本没那么喜欢。可老周总说,他的创作有内涵,尤其是和球鞋设计结合时,连线条都透着灵魂。
他盯着画里的篮筐,忽然想通了:原来只有做和篮球沾边的事,他才会格外用心。
他明明总说自己不喜欢篮球,连最初接触都是偶然,却不得不承认——球进网时的脆响、和队友击掌时的温度、一起拼到最后一秒的热血,那种快感,是绘画、设计都给不了的。
那些一起协作的比赛,每一次传球、每一次防守,都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想起吉姆传球时喊他的声音,想起鲍勃在替补席上为他加油的模样,心里忽然空落落的——算下来,他已经一年没和他们一起打过球了。
“于澜?”美术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在想什么呢?脸色不太好。”
于澜回过神,慌忙把画收起来,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刚才没太跟上您讲的,有点走神了。”
整个下午,于澜一直对着画板发呆。挤在调色盘里的钴蓝与赭石,干得结了层硬壳,画笔悬在半空,落不下去——心里像烧着团滚烫的火,满脑子都是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是篮筐震颤的余响,是队友喊他名字的回音。
他突然疯狂地想打球,那种想不是“有点兴趣”,是像溺水时想抓浮木,仿佛只要摸到球,就能把一年来憋在心里的委屈、愧疚、迷茫全砸进篮筐里。
美术课铃声刚响,他抓起手机就往走廊跑,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到“吉姆”的名字,屏幕亮了又暗。上次在教学楼走廊擦肩而过,吉姆的眼神像隔了层雾,没打招呼,没停留,就那么走过去了。
是他临阵脱逃,让球队丢了美高联赛冠军,哪怕他不敢保证能赢橡树山高中,“逃兵”两个字也早钉在了他背上。他咬咬牙,把电话拨给了鲍勃。
“喂?丹尼尔?!”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惊又亮,像突然炸开的汽水,“我还以为你把我们拉黑了呢!这么久不联系,我跟汤姆还琢磨,是不是哪儿惹你不高兴了?有事吗?”
于澜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声音有点发紧:“我……突然想打篮球,你能出来玩会儿吗?”
电话那头顿了半秒,随即传来更爽快的声音:“玩!必须玩!晚上5点,菲尔思后街那片贫民窟球场,咱找点儿乐子,怎么样?”
“好,5点我准到。”
到了约定时间,于澜老远就看见鲍勃——他穿了件印着涂鸦的黑色卫衣,破洞牛仔裤上挂着银色链子,正和一个矮个子黑人男孩单挑。于澜没上前,靠在生锈的铁丝网边,抬手示意鲍勃把这局打完。
最后一球,男孩一个灵活的背后运球过掉鲍勃,挑篮得分,鲍勃笑着掏出20美元递过去:“行啊,小家伙,比我厉害。”
“你也就个子高,打球跟块木头似的。”男孩接过钱,得意地晃了晃,“除了抢篮板还会啥?”
“我本来就靠篮板吃饭。”鲍勃笑着指了指于澜,“真正厉害的在这儿呢,他才是我们贝拉高中当年的核心,丹尼尔。”
黑人男孩上下打量着于澜——快两米的个子,肩膀宽实,哪怕穿了件宽松的外套,也能看出胳膊上没褪干净的肌肉线条,站在那儿像棵扎实的白杨树。男孩挑了挑眉,冲于澜抬下巴:“怎么?要帮你朋友赢回那20块?”
于澜刚想点头,鲍勃赶紧拽了拽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别跟他们赌,这儿的孩子都穷,20块对他们不是小数,我不在乎。”
“不在乎?”男孩听见了,脸一下子沉了,从衣领里拽出条金灿灿的链子,在手里晃得叮当响,眼神像淬了火,“看不起人是吧?想打就拿筹码出来,你该不会连20块都没有吧?”
于澜摸了摸兜,只掏出15块零钱,尴尬地笑了笑。他抬头扫了圈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辆掉漆的二手丰田上,心里一横:“那辆车是我的,你赢了,开走。”
男孩眼睛瞬间亮了,立马把链子塞回衣领:“行!就这么定!”
“别疯了!”鲍勃赶紧拉住于澜,“他那链子一看就是假的,而且这帮孩子打球脏得很,你都一年没碰球了,不一定……”
于澜拍了拍鲍勃的胳膊,语气很轻却很稳:“有些东西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就像你会呼吸,会走路,就算一年不用,它也在那儿。”
鲍勃叹了口气,没再劝,只是站在旁边,眉头皱得紧紧的。
两人很快在球场中间站定,男孩把球扔给于澜,抱着胳膊往后退了退:“你直接投吧,我懒得防,反正你也进不了。”
于澜笑了笑,没说话,抬手就投——篮球划过一道干净的弧线,“唰”地空心入网,砸得篮网轻轻晃。
“走了狗屎运。”男孩撇撇嘴,冲旁边喊了声“捡球”,依旧一脸不屑,“再来!”
第二球,于澜还是站在原地,手腕轻扬,球又一次钻进篮筐,连篮网的晃动幅度都和刚才一样。周围原本起哄的几个孩子突然安静了,眼睛瞪得溜圆,盯着于澜。
第三球,男孩终于收起轻视,重心压低,双手张开,像只准备扑食的猫。于澜左右虚晃两下,脚步轻快得像踩着节拍,突然一个加速,从男孩身侧掠过,抬手挑篮,球进了。
“还来吗?”于澜看着男孩,语气平静。
男孩脸色铁青,接过球发球,手都有点抖。于澜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别紧张,就是玩而已。”话音刚落,他突然一个虚晃,直接过掉男孩,刚准备后撤步三分绝杀,男孩突然伸脚往他脚下垫——幸好于澜打街球的经验足,早预判到他会来脏动作,猛地收脚后退,虽然没受伤,球却偏了筐。
换男孩进攻,他运球时故意用胳膊肘撞于澜的腰,突破时又伸手拽了把于澜的球衣。
可就在他起跳上篮的瞬间,于澜猛地跳起,一只大手狠狠摁在篮球上,“啪”的一声脆响,钉板大帽!球落到于澜手里,他没给男孩反应的机会,运球推进,脚步变幻间使出了那招“幻影回切”,接着一个华丽的拉杆,球稳稳砸进篮筐。
“我的天!那是什么动作?!”
“他刚才那帽也太狠了吧!直接把球按下来了!”
“这华裔也太能打了,比鲍勃厉害十倍!”
周围的孩子瞬间炸开了锅,尖叫着围过来,指着于澜七嘴八舌地议论。黑人男孩站在原地,手指攥着衣领里的金链子,脸涨得通红,却没说话——他不服,眼神里的轻视变成了狠劲,重新站到于澜面前,重心压得更低,双手几乎贴到地面,连呼吸都比刚才急促。
于澜持球,运球很慢,节奏却很稳,“咚咚”的拍球声在嘈杂的球场里格外清晰。突然,他一个体前变向,接着一个简单的交叉步,男孩的重心瞬间晃了,于澜趁机加速,上篮得分——没有花哨动作,就两个最基础的动作,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哈哈!被剃光头咯!”
“赶紧把链子取下来啊!愿赌服输!”
“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现在咋不说话了?”
周围几个黑人孩子开始起哄,男孩咬着牙,伸手就要拽衣领里的金链子。于澜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别,就是随便玩玩,没必要当真。”他从男孩手里拿过那20美元,塞回鲍勃手里,“我就想赢回这个,链子你自己留着,车也不用赌了。”
男孩愣了愣,随即笑了,露出两排白牙,伸手拍了拍于澜的胳膊:“你这人够意思!我叫泰姆,以后常来这儿玩啊!”
“丹尼尔。”于澜也笑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丹尼尔,你这球感也太绝了!”泰姆还在感慨,鲍勃凑过来,拍了拍于澜的肩膀,得意地对泰姆说,“我没骗你吧?这家伙将来能进NbA!”
“真的?”泰姆眼睛亮了,“那我将来肯定买票去看你比赛!要是你打全明星,我还得去现场给你喊加油!”
夕阳把球场染成暖黄色,几个孩子围过来,吵着要于澜教他们刚才的“幻影回切”,鲍勃在旁边笑着起哄,于澜低头看着手里的篮球,橡胶的触感熟悉又温暖——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会被时间偷走。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空姐的NBA男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