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带你回家。”
林栋的声音没有起伏。
这六个字砸进王大力耳朵里,却比手榴弹爆炸的动静还大。
疯了。
他妈的绝对是疯了!
“林哥!”
王大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拖着两条已经失去知觉的腿,用肩膀狠狠撞向林栋的后背。
他要拦住这个疯子。
“那是雷场!你他妈要去哪儿!踩上去连块整肉都找不到了!”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唾沫喷了林栋一脖子。
李根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瘫在地上,牙齿剧烈地碰撞,发出“咯咯”的声响,在死寂的林子里清晰可闻。
他想喊,喉咙却被恐惧死死掐住。
完了。
这个神一样的男人,要带他们集体去见阎王。
“林哥,任务可以失败,命不能不要。”
陈默也动了,他挡在林栋的另一侧,枪口下意识地垂向地面。
这是他们第一次,三个人,用行动公然违抗林栋。
这不是去执行命令。
这是去送死。
林栋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说话。
那张被硝烟和泥土熏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睛里空洞洞的,没有愤怒,没有焦躁,什么都没有。
他在看王大力,就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
在看陈默和李根,就像在看两只聒噪的虫子。
王大力满腔的焦急和怒火,被这道目光一扫,瞬间冻成了冰坨。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
而是在面对一个冰冷的,没有生命的……摄像头。
对方在观察,在评估,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让他的身体彻底僵住。
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咽。
远处,一道探照灯的惨白光柱扫了过来,像一把刀子,在他们藏身的林木边缘刮过。
光柱掠过的一秒,三个男人的呼吸全部停滞。
林栋动了。
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转身,走回树下。
王大力三人刚要松气。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钻进他们耳朵。
“待着。”
“谁动,谁死。”
这不是威胁。
这是在陈述一条规则。
说完,林栋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仿佛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他低头,看向蜷缩在他脚边的萧凤禾。
黑暗中,女孩抬起头,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林栋什么也没说。
萧凤禾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动作坚定。
她会替他,看好这三件不听话的“东西”。
王大力三人的后背,被冷汗彻底打湿。
林栋站起身。
这一次,再也无人敢动。
他像一滴墨汁滴入黑夜,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死亡禁区。
三个大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消失。
仿佛被黑暗张开的巨口,一口吞噬。
雷场边缘。
林栋伏在一簇灌木后,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彻底放松,与大地融为一体。
探照灯的光柱带着风声,第三次从他头顶刮过。
远处巡逻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时间到了。
“系统。”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
嗡——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被重构。
黑暗褪去。物理的颜色与光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冰冷数据和几何线条构成的全新世界。
远处哨塔里的敌人,是两个跳动着生命值的人形红影。
来回扫射的探照灯,是一条有着固定扫描频率和范围的白色光带。
而他脚下这片死亡草地……
无数个拳头大小的红色骷髅头光标,像病毒一样,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视野。
【67式木壳反步兵地雷】
【压发式绊索】
【m2式跳雷】
每一个死亡陷阱的位置、类型、触发半径,都像游戏里的怪物标记一样,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这片让王大力他们肝胆俱裂的死亡雷区。
此刻,在林栋眼中,不过是一张被标记出唯一安全路径的新手引导地图。
排雷?
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氪金玩家,只需要在系统规划好的路线上行走。
他站起身,就这么走出了灌木丛。
然后,迎着那片闪烁着无数红色骷髅头的死亡地带,迈出了第一步。
嗒。
鞋底踩在湿润的草叶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在他的数据视野里,左脚落点左右两侧,不到三指的距离,就是两个致命的红色光标。
他精准地踏在了那条窄到令人发指的生路上。
没有停顿。
第二步。
身体以一个反关节的角度轻微扭转,右脚横向滑出,避开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绊索。
第三步。
左前方,半步。
探照灯的光柱,正好在他前进一步后,从他刚刚站立的位置扫过,时间差不超过零点五秒。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
仿佛一个顶级的舞者,在与死神的探照灯,跳着一曲无人能懂的探戈。
他就这样,闲庭信步般,走进了雷区深处。
远处,树后。
王大力把自己的拳头死死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咬住。
可他的身体,依然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神。
不。
他看到了比神更可怕的东西。
那个男人……正在雷区里散步。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甚至没有惊动一只夜鸟。
他只是在走。
一步,又一步。
每一次落脚,都像用尺子量过。
每一次转身,都完美避开了扫来的光柱。
他不是在躲避死亡。
他是在戏耍死亡!
王大力的思维彻底停摆。他看见了,但脑子拒绝处理这个画面。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经验,他从老兵那里听来的所有关于战争的恐怖,被眼前这非人的一幕,砸成了齑粉。
他旁边的李根,已经彻底失能。
他瘫倒在地,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毫无知觉。
他只是用一种看鬼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在黑暗中穿行的背影。
那个背影,正在抽干他灵魂里最后一点勇气。
陈默的手一松。
“哐当”一声。
步枪掉在满是落叶的地上。
他浑然不觉,身体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倒。
他是三人中唯一的知青,他读过书,他相信科学,相信逻辑。
可眼前的一切,让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理智,寸寸断裂。
他看着那个在死亡与杀机中闲庭信步的男人,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嘶哑到不似人声的字。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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