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裂渊,血雾如活物般蠕动,将天空与大地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红。
这里是世界的伤疤,亦是九贤者为迈克精心挑选的埋骨之地——“名葬仪式”的唯一锚点。
迈克赤裸着上身,撕下了最后一件印着家族徽记的内衬。
布料飘落,像一只折翼的蝴蝶,瞬间被血雾吞噬。
他赤足踏入雾中,脚下的沙砾冰冷刺骨,仿佛正踩在无数亡魂的骸骨之上。
他知道,这片土地吞噬过太多被遗忘的名字。
而今天,轮到他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裂渊中心。
随着他的深入,地面开始震颤。
嗤嗤声中,无数镌刻着禁锢符文的锁链如黑色毒蛇般破土而出,带着来自地心深处的寒意,精准地缠绕上他的四肢和脖颈。
“咔嚓!”
第一条锁链的环扣闭合,一股钻心剧痛瞬间从脚踝传来。
与此同时,他心口处那团幽蓝色的魂焰猛地一震,仿佛被重锤击中。
“咔嚓!咔嚓!咔嚓!”
更多的锁链缚住他的身体,每一环的闭合都让那蓝焰剧烈摇曳,濒临熄灭。
剧痛从四肢百骸汇聚,直冲天灵。
但他没有抵抗,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任由锁链将自己缓缓吊离地面,悬于血雾弥漫的半空,像一具等待献祭的祭品。
他必须这么做。
他知道,九贤者发动的这场波及整个帝国疆域的仪式,需要一个真实不虚的目标。
那百万被迫发出诅咒的念力,若没有一个承载体,便会逸散或反噬。
他必须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靶心,用自己真实存在的血肉与神魂,接住这足以倾覆山河的力量。
唯有真实的“迈克”被缚于此,才能让那百万人的念力,不至于落空。
仪式,开始了。
千里之外,帝国的每一座城邦,每一个村落,无数民众被迫跪在各式各样的神像前。
在监察官冰冷的目光下,他们齐声呼唤着那个被强行烙印在脑海中的名字。
“迈克……”
“迈克!”
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一柄无形的剔骨刀,精准地切割在迈克的神魂之上。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痛苦,而是一种源于存在本身的撕裂。
仿佛有百万张嘴,正啃噬着他的灵魂,要将“迈克”这个名字连同他的一切,从世间彻底抹去。
他的牙齿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彻底咬碎。
满口血腥混杂着碎牙,但他没有吞下,也没有吐出,而是任由那股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将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当做一把钥匙,一把足以撬动他体内那座名为“碎颅钢躯”的熔炉的钥匙。
痛觉如引信,瞬间点燃了他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奔腾的刺痛感被他强行凝聚,灌入坚不可摧的躯壳之中,再通过与符文锁链接触的每一个点,如决堤的洪水般,反向传导了出去!
这股力量,并非为了摧毁锁链,而是为了……共鸣。
帝国东部,一座偏远的小镇。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麻木地跟着众人念诵着那个名字。
突然,一股毫无征兆的剧痛从她心口炸开,痛得她瞬间失声,浑身蜷缩。
这痛楚如此熟悉,如此刻骨铭心。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浑浊的眼球里倒映出多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
她的女儿,那个爱唱歌的女孩,仅仅因为在歌谣里夹杂了一个被禁止的名字,就被监察官当众剜去了舌头。
那天,她的女儿就是这样痛到失声,浑身抽搐,最终在无声的绝望中死去。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关上。
老妇人猛地站起身,干枯的手颤抖着抓起身边的石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面前那座冰冷的神像。
“砰!”
神像碎裂,露出内里空洞的泥胎。
“我不是在念你!”她对着虚空,发出了嘶哑的咆哮,泪水决堤而下,“我是在念我的女儿!我的阿琳!”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火星,落入了枯草堆中。
锁链越收越紧,几乎要嵌入迈克的骨骼之中。
痛觉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但迈克的眼神却愈发清明。
他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洒在缠绕脖颈的锁环内侧。
“嗡——”
那口血仿佛拥有生命,瞬间激活了锁链上潜藏的另一种律动——风律共鸣。
这是他早已埋下的伏笔,是他身为风之子的权柄。
刹那间,他眼前的虚界被撕开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
裂缝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艾琳的身影再次浮现,她依旧在缓缓下沉,仿佛永无止境。
但这一次,迈克看清了,她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朝着他的方向侧了侧。
这就够了。
“我不是来救你,”迈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那声音穿透虚界,清晰地传入那片黑暗,“我是来告诉你——风,已经学会走路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心口那团即将熄灭的蓝焰,仿佛被灌入了无穷的燃料,轰然暴涨!
幽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沿着符文锁链疯狂蔓延,将整个血雾笼罩的虚界,都染成了一片深邃的幽蓝。
帝都,圣殿之巅。
主持仪式的九贤者之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惊骇。
“不对!咒力……咒力在逆流!”
他惊恐地发现,那百万民众汇聚而来的念力洪流,本该是禁锢迈克、抹杀其名的封印之力,此刻却调转了方向,化作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击,狠狠地撞向仪式的根基——虚界之锚!
原因无他,只因那份通过锁链传导出去的,源自迈克的极致痛楚。
那份痛,像一把万能的钥匙,打开了百万人心中尘封的记忆。
他们被迫念诵着“迈克”之名,感受到的却是自己失去亲人、朋友、爱人的切肤之痛。
那个被剜去舌头的女孩,那个被投入大狱的学者,那个在边境消失的士兵……无数被强行抹去的姓名,在这一刻,借由对“迈克”的诅咒,重新在人们心中复活。
诅咒,转为了悼念。封印,化作了冲击。
“轰隆!”
支撑着整个仪式的虚界支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巨大的裂痕在其上蔓延。
紧接着,束缚着迈克的符文锁链,一根接着一根,在幽蓝魂焰的灼烧和念力洪流的冲击下,轰然爆断!
迈克的身体在蓝焰中开始变得透明,血肉仿佛正被狂风吹散,化作点点光尘。
但他依旧悬挂在最后一条缠绕着头颅的锁链上,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地将自己的头颅,撞向那坚不可摧的锁环!
“铛——”
一声如同古老钟鸣的震荡,以他为中心,响彻了整个天地。
最后一根锁链应声断裂。
迈克从半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在裂渊的边缘。
他已经无法站立,半边身体都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然而,他发出的那声钟鸣,却跨越了千山万水。
一处偏远的村落里,一个正在田埂上发呆的少年,突然抬起头,他侧耳倾听,仿佛在聆听着什么。
“我听见……我听见他在走。”少年喃喃自语。
下一秒,他站起身,不再理会家人的呼喊,迈开脚步,朝着邻村的方向,坚定地走了过去。
另一座城市的监牢深处,一个被斩断了脚筋的老囚犯,拖着残腿爬到墙边。
他咬破手指,用鲜血在斑驳的墙壁上,画下了一副歪歪扭扭的图案——一截断裂的锁链。
迈克在裂渊边缘艰难地爬行着,每向前挪动一寸,他身后那片由灰烬构成的残躯便会消散一分。
但诡异的是,在他爬过的地面上,却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足迹。
那不是他的脚印,因为他根本没有脚。
那声音也并非来自他一人,而是由无数道脚步声汇聚而成,整齐划一,踏着坚定的节奏,仿佛一支无形的军队,正与他一同前行。
不知爬了多久,他终于停下,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喘息。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艰难地伸手入怀,取出一块从未示人的老旧怀表。
怀表的黄铜外壳上满是划痕,背面则刻着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小字:“G-5新兵登记日”。
这是他的起点,是他还不是“迈克”时的证明。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合上表盖,松开手指,任由这承载着他过去的唯一物件,滚落进深不见底的裂渊。
就在怀表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刻,万里之外,那片无人知晓的深海之底,一块沉没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古老石碑上,最后一道模糊的刻痕,终于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火种不封喉……风,自开口。——而走路的,从不回头。”
迈克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心口那团燃烧了半生的蓝焰,最后一次倔强地跳动,随即彻底熄灭。
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喧嚣。
它卷起他破烂的斗篷,像是要将他从世间抹去;它呼啸着穿过裂渊,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
千万里之外,一个刚刚学会写字的孩童,蹲在自家的院子里,捡起一根树枝,在湿润的沙地上,满怀着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冲动,画出了人生中第一幅完整的图画。
那是一道,断裂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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