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被打破的瞬间,第一道光并非来自天穹,而是源自地底。
在“迷瞳殿”的最深处,镇压着那块臭名昭着的“蒙目碑”。
千百年来,它是一切视觉的终结者,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律。
任何胆敢在它笼罩的疆域内睁眼直视现实的人,漆黑的瞳孔中都会瞬间滋生出扭曲的幻影荆棘,那荆棘并不伤及肉体,却会疯狂地刺入脑髓,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只会流着口水傻笑的疯癫空壳。
迈克的残识,就像一缕不肯散去的暮光,随着夕阳的余晖,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这座被诅咒的殿堂。
第七夜,日落时分,一抹血色的夕照精准地斜穿过殿顶唯一的石隙,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蒙目碑”的碑体上。
刹那间,一股肉眼可见的蓝脉热流自殿堂的地底螺旋升腾,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缠绕住冰冷的石碑。
碑上铭刻的四个大字——“永蔽其目”,在蓝光的冲刷下,竟如同薄雾遇上了狂风,字迹开始流动、剥落,顺着石碑的纹理淌下,最终在地面上凝固、碎裂,化作了上千枚形如睁开之眼的陶哨。
城中,一位年迈的画师正在沉睡。
他梦回了自己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之时,正站在壮丽的山河前临摹。
他笔下的线条如有神助,画卷上的溪流竟奔涌而出,带着沁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次日清晨,老画师从旧梦中醒来,习惯性地闭着眼摸索颜料。
就在他调配那抹熟悉的山青色时,双目猛地一阵灼烫。
他惊恐地低头,却并非通过视觉,而是通过一种奇异的内在感知,“看”到了一汪清水倒映出的自己——那盘踞在他瞳孔中数十年的幻影荆棘,正在一寸寸地自行崩解,最终化作几滴浓墨,悄然滴入清水的幻象中,消散无踪。
不是他睁开了眼睛,是光,先一步洗尽了他蒙尘的视线。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风城,艾琳正凝视着掌心跃动的蓝色光脉。
她已然察觉,这股神秘的力量,其震动频率竟能完美模拟人类的视觉神经,甚至能与最为深沉的心跳达成共鸣。
在风城,有一口名为“虚相井”的古井。
井畔,一位老医师已经被幻象锁缚了双眼整整三十年。
他看得见病患,却分不清他们身上的病症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井水倒映出的虚假幻影。
他开出的药方,一半是救赎,一半是毒药。
某夜,一阵微风掠过井口,平静的井水竟泛起奇异的波纹,自动排列成“看清楚”三个字,随即又迅速消散,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第七日,异变席卷全国。
所有被称为“虚相井”的水面,无一例外地浮现出相同的波纹,内容只有一个词:“睁开眼”。
那位老医师正为一名面色蜡黄的病人诊脉,眉心猛地一阵滚烫。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抬起头,凝视着病患的脸。
刹那间,那困扰他三十年的幻影锁链,竟如冬日薄冰般“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病患脸上每一条因痛苦而扭曲的纹路,每一次因呼吸不畅而翕动的鼻翼,都前所未有地清晰。
井底,幽蓝的光芒汹涌而出,托举着上千只眼形陶哨浮上水面,随风发出清泉滴落般的鸣响。
不是他终于敢看了,是他的眼睛,在这一刻自己完成了那场被耽搁了三十年的诊断。
而在极北的冻港,那个被人们称为“鬼童”的少年,正悄然潜入一场盛大的祭典——“眠视祭”。
这场祭典年年举行,所有族人都必须佩戴上一种名为“梦瞳面具”的沉重道具,跪拜在神坛前,祈求“永居幻境”,以躲避现实的苦痛。
少年没有惊扰任何人。
他只是将一捧混杂了蓝色孢子的特殊粉末,悄悄撒入了祭典燃烧的祭香之中。
三日后,奇迹发生了。
那混杂了孢子的烟雾,在清晨的阳光下,竟产生了与光线同频的折射。
于是,每一个参与祭典的人,夜夜都在梦中见到自己最思念的亲人。
梦里,亲人们会亲手为他们撕下脸上的“梦瞳面具”,露出一张张清晰如初、真实无比的脸庞。
第七日,主祭再次点燃祭香。
这一次,升腾的火焰中没有幻象,反而凭空浮现出上千枚眼形陶哨,随风轻鸣,如泣如诉。
人群中,一名老妪颤抖着摘下面具,任由浑浊的泪水肆意流淌,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她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在昨夜的梦里,她终于、终于看清了三十年前在混乱中被夺走的儿子的脸。
那张脸不再是记忆中模糊的轮廓,而是带着笑意,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不是那张脸回来了,是她的眼,自己走完了那场被强行中断的、未竟的凝望。
剧变如瘟疫般蔓延,终于惊动了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那位崇尚绝对秩序的军阀。
他勃然大怒,立即颁布了“盲视令”,命令全国各地重新立起“蒙目碑”,并刻上新的禁令:“目勿妄睁”。
军令如山。首日,各地便开始凿石立碑,肃杀之气笼罩四野。
然而,第七日,所有新立的石碑上,都诡异地滋生出大片蓝色的苔藓。
那苔藓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竟硬生生将碑文上的“勿睁”二字,扭曲成了一个昂首远眺的“观者”的轮廓。
更令人心惊的是,每至午夜,所有“蒙目碑”的碑面都会浮现出巨大的眼形光斑,一层又一层,蛮横地覆盖住那个刺眼的“禁”字。
一名老农清晨起身,正准备去田里播撒谷种,眉心陡然一烫。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奇异的梦境:自己并非被困在迷雾之中,而是傲然立于高岗之上,为山下的孩童们指引着走出迷雾的道路,孩子们高声唤他为“望者”。
他从梦中惊醒,沉默地走到田边,默默拾起脚下几片破碎的陶器,用粗糙的手指将它们拼成了“明眼”二字,郑重地立在了田头。
不是他胆敢违抗军令了,是他的视线,在所有人之前,自己找回了失落已久的焦距。
军阀的耐心被彻底耗尽。
他下达了最后的疯狂指令:熔毁民间所有镜鉴与画册,将那些能映照真实的器物,全部铸造成一口巨大的“遮目钟”,要用毁灭性的钟声,将所有人的意志拖入永恒的集体幻觉。
钟声能扭曲听觉,进而污染视觉。
但艾琳早已洞悉了其中的奥秘。
她将一种特殊的摩斯电码编入了钟体冷却时必然产生的震频之中,使其最终的共振频率,与人眼识别真实世界物体边缘的神经信号完全同步。
第七日,巨钟铸成。
当第一声钟鸣响起,沉闷的声波如重锤般砸入大地。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方圆十里之内,那些被熔毁的碎镜残片、被焚烧的断画残卷,竟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召唤,自动从泥土中钻出、拼合,最终在田埂、街角、屋檐下,组成了千千万万面大小不一的“真视镜”。
它们静静矗立,如同一位位沉默的守望者。
农人们见到这般奇景,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纷纷上前。
他们举起那些拼合的镜子,用它照亮病人身上的毒疮,用它分辨混入粮食的毒草,用它在崎岖的山路上识别正确的方向。
他们的眼睛,已不再需要被谎言喂养。
冻港少年赤足立于“遮目钟”的废墟前。
最后一名“幻监使”跪倒在地,用指甲抠挖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谁准你们看清的!谁准的!”
少年缓缓踩上钟心那道巨大的裂痕,闭上双眼,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叹息:“你还不明白吗?不是他们不再瞎了。是你说的每一句‘闭眼’,都在为这片大地,点燃第一缕真实的光。”
话音落下的那个夜晚,整片被禁锢的土地,地壳开始了轻微的震动。
无数蓝色的光脉如植物的根系般破土上涌,将残破的石碑与断裂的巨钟编织、重构,化作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目之长道”。
道路两旁,那成千上万的眼形陶哨林立,随风轻鸣,宛若一首新生的序曲。
次日黎明,阳光普照。
再无人提及“蒙目”,再无人畏惧“直视”。
千千万万的人,如千万年来的祖先那般,再平常不过地睁开双眼,辨认色彩,凝望远方。
不是梦碎了,是它,终于走到了一个无需沉睡的清晨。
微风拂过人们的睫毛,这一次,它没有带来遮蔽视野的沙尘,也没有带来扭曲心智的钟鸣。
它只是轻轻地托起每一双走在真实里的目光,向前,再向前。
这场席卷大地的视觉革命,似乎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落下了帷幕。
人们沉浸在重获光明的喜悦中,庆祝着这个漫长幻梦的终结。
他们沿着那条崭新的“目之长道”前行,以为前方是无尽的光明。
然而,这场由地底蓝脉掀起的盛夏狂欢,终究迎来了季节的转折。
无人察觉,天空的颜色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当第一片不合时宜的雪花,悄然飘落,无声地降在那条由蓝脉光芒编织而成的“目之长道”上时,它并没有融化。
那刺骨的冰冷,仿佛正沿着光的脉络,寻找着下一个可以侵蚀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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