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她们没烧香,可庙自己冒了烟
那只装满了拓本的行囊,在迈克的手下仿佛有了生命。
指尖触及布料的粗糙纹理,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刺痛。
这痛感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源于行囊中那些无声的血字。
就在他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一页拓本,划过那三个字——“他打我”的瞬间,一股尖锐如冰锥的情绪猛然贯穿了他的感知。
共感之识,如遭雷击!
九名女子中,有人正在经历一场剧烈无比的情绪风暴,其强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迈克猛地闭上双眼,营地的喧嚣与篝火的噼啪声瞬间远去。
他凝神,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那片由无数痛苦记忆交织而成的海洋,循着那道最激烈的波澜逆流而上。
视野被撕开一道裂口。
他“看”到了。
那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破碎的、夹杂着绝望与悲愤的感官碎片。
冰冷的石地,一座宏伟的偏殿,殿中央的焚经炉里,赤红的火舌正贪婪地吞噬着一卷卷名册。
一名年轻宫女跪在炉前,身体因压抑的啜泣而剧烈颤抖。
她的指尖死死捏着半张未及投入火中的纸,纸上用娟秀的笔迹写着一个名字——那是她早已亡故的母亲。
昨夜,皇帝颁下严旨,为彰显皇室血脉之纯净,需重祭祖灵,将所有“不洁女子”的生辰帖与名姓尽数焚毁,从宗谱中彻底抹去。
她们,连同她们的母亲,甚至她们母亲的母亲,这些曾在宫墙内无声凋零的女性,连死后拥有一个名字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那半张纸,是她从火中抢出的最后一点念想。
迈克霍然睁眼,眼底的平静被一抹凛冽的寒光取代。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对身旁一名赫罗德旧部沉声下令:“传我的话,把‘返痛陶粉’找出来,想办法混进明日送入太蒙山太庙的净心香料里。”
那名旧部眼神一凛,低头领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他知道,当迈克用这种语气说话时,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太庙内外已戒备森严。
一场名为“清秽祭”的典仪,正在这座帝国最神圣的殿堂里举行。
九名被囚的女子被押解至祭坛一侧,她们被迫穿着象征罪愆的素白囚衣,列席观礼。
她们是活着的祭品,是“悔过者”,要亲眼见证自己的名字、自己存在的痕迹,是如何被代表神权的火焰彻底抹消。
大殿内气氛肃穆得令人窒息。
司礼官面无表情地高唱祭文,词藻华丽,句句都在颂扬皇恩浩荡,涤荡污秽。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侍者点燃了祭坛中央那座巨大的三足净心香炉。
特制的香料遇火,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檀香气味,迅速弥漫了整个大殿。
然而,预想中的平静并未到来。
起初,只是一名站在后排的年轻宫女,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紧接着,仿佛瘟疫蔓延,她身边的另一名宫女也蹲下身,泪水从指缝间不受控制地涌出。
那香气,非但没有净心,反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们记忆深处最不堪回首的枷锁。
那些早已被岁月和求生本能尘封的痛觉,被瞬间唤醒,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名宫女的脑海中,浮现出被父亲休弃的母亲临终前紧紧抓住她的手,那枯瘦的、冰冷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另一名侍女仿佛又回到了冰冷的产床,在血泊中绝望地呼喊,却无人应答;还有一名年长的女官,眼前闪过自己幼时被族中长老按着头,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磕头认错,额头撞出的血模糊了视线……
这些被遗忘、被强行压抑的痛,此刻如潮水般将她们淹没。
终于,站在九女最前方的一人,踉跄着站了起来。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供桌上那些鎏金的男性祖先牌位。
突然,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冲上前,将整张供桌连同上面的牌位尽数推倒在地!
“哗啦——”
牌位碎裂的声音在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守卫们脸色大变,立刻拔刀上前,试图将她压制。
可他们惊愕地发现,周围的侍女们,那些平日里温顺得如羔羊一般的女子,此刻竟无一人退缩。
她们眼中噙着泪,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齐齐地盯着那座仍在不断冒出青烟的香炉,眼神仿佛在看一座吞噬了她们所有声音、所有尊严的巨大坟墓。
与此同时,太庙后勤院的一间库房内,艾琳正以香料监工的身份,冷静地注视着前殿的骚乱。
她确认“返痛香”已经生效,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她转身,快步走向另一侧堆放着新制灯油的区域。
在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三十六盏准备用于七日后“皇母诞辰祭”的琉璃长明灯。
艾琳取出一个小巧的工具盒,从中拿出九枚薄如蝉翼的微型银叶陶哨。
她动作娴熟而迅速,将这九枚陶哨精准地嵌入其中九盏长明灯的灯芯深处,从外部看,毫无破绽。
这些灯将在七日后点亮,彻夜不熄,为帝国祈福。
艾琳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记录:“痛能破妄,但唯有重复的光与声,才能让觉醒不被当成偶然的疯狂。”
当夜,一封加密的情报被她仔细地缝入一个不起眼的药囊中,通过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送往城外的营地。
信中除了汇报计划进展,只有一句附言:“这一次,我们要让火焰,替她们说话。”
夜色更深,太庙外围,一道瘦削的身影悄然出现。
冻港来的少年在祭坛西侧那棵老槐树下盘膝而坐,这里是守卫巡逻的死角。
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将指节抵在粗糙的树干上,开始以一种极为缓慢、沉稳的节奏轻轻叩击。
咚……咚咚……咚……
那节奏,宛如深沉的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约定。
这是他在提醒,提醒那些曾经在灰烬中围坐,用陶哨回应过他歌声的人们——今夜,要记住呼吸的频率,记住光的存在。
子时将至。
城中,十余户散落在不同街巷的普通人家里,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否还持有那枚小小的陶哨,都在同一时刻,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于睡梦中同步睁开了双眼。
他们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一盏早已准备好的油灯。
微弱的灯火,在漆黑的王都中逐一点亮。
从高空俯瞰,这些光点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连成了一条蜿蜒的光链,而那光链的终点,正遥遥指向戒备森严的太庙。
宫城之内,淑妃的私殿灯火通明。
她听着掌事女官关于“清秽祭”乱象的禀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烧了名字,人就没了吗?”她轻声自语,随即下了一道令人费解的命令,“去,在后宫最幽深的那条回廊尽头,给本宫立起一面素白影壁。不准题字,不准绘图,什么都不准有。”
掌事女官正要追问,淑妃又补充道:“但要传下话去,任何宫人路过时,都可以用指尖去轻轻触摸那面墙。”她顿了顿,”
这道旨意迅速传遍后宫。
当晚,便有三十七名宫女,趁着夜色悄悄来到那面新立的影壁前。
她们伸出手,将掌心久久地贴在冰冷的墙面上,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祭奠。
翌日清晨,那面素白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个模糊而温暖的掌印,层层叠叠,宛如坠落于凡间的群星。
守礼官见状大惊失色,认为此举有伤风化,正欲命人铲除,却被一名巡查至此的御史拦下。
那御史端详良久,缓缓开口:“此墙之上,既无文字,也无图画,何罪之有?”
七日之期,转瞬即至。
“皇母诞巡祭”的盛大典仪在夜幕中开启。
太庙之内,灯火通明,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随着祭祀开始,那三十六盏长明灯被依次点燃。
火焰升腾,光芒万丈。
嵌入灯芯的九枚银叶陶哨在高温下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膨胀,释放出一种人耳无法捕捉,却能与精神产生共鸣的振动波。
起初,无人察觉异样,一切都照常进行。
直到一名年迈的女官捧着祭文,走到祭坛前高声念诵时,她的声音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惊恐地抬头,看见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的身影,竟真切地映照在灯火摇曳的墙壁上。
女儿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说那句她生前从未有机会说出口的话:“娘,我想回家。”
女官手中的祭文滑落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她猛然环顾四周,发现流泪的远不止她一人。
整座大殿的灯火,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同步地明灭闪烁,那节奏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渐渐汇成了一段清晰、悲怆的旋律。
那旋律,竟是帝国早已禁绝多年的《女史吟》!
火焰在灯盏中跃动,如同无数张颤抖的嘴唇。
光影在梁柱间变幻,仿佛无数个沉默的魂灵在起舞。
这一刻,不再是人在唱歌,而是火在发声。
整座庄严肃穆的太庙,仿佛活了过来,正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替这百年来无数被抹杀、被遗忘的女性,发出震天的呐喊。
远在城外的山岗上,迈克凭风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太庙方向那冲天而起、却又被精准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绝不向外蔓延的火光。
他身边的旧部难掩激动:“成功了,她们的声音……”
迈克却只是轻声道:“现在,连神都不再替他们撒谎了。”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
那并非地震,而是一种低沉的共鸣,仿佛从地脉深处传来,与太庙方向的火光与声波遥相呼应。
迈克脸色微变,他猛地低头,看向脚下的土地。
他精心策划了光与声的共鸣,却从未预料到,这片大地本身,竟也会作出回应。
那并非陶哨之功,而是……来自地底深处,某种更古老、更庞大存在的苏醒。
要弄清楚这股力量的源头,他需要一样东西,一样深藏在帝国最核心机密档案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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