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帝都的心脏准时开始了它的搏动。
咚……
第一声,沉闷如远古巨人的脚步,自地脉深处传来。
皇城根下最警觉的更夫,手中的梆子慢了半拍,整条长街的灯笼都在这一刹那齐齐摇晃。
第二声。
茶馆里提前开张的伙计,只觉得脚下一麻,刚刚码好的茶碗堆应声倒塌,碎裂声被更沉重的震动掩盖,显得微不足道。
咚……咚……咚……咚……咚……
接连七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更贴近地面。
仿佛那踏着节拍的巨物,正在从地心一步步走上人间。
整个京城,从王公贵族的府邸到平民百姓的陋巷,都在这精准如钟摆的震颤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这便是“钟脚巡夜”,一个已经持续了数月的谜。
然而今夜,谜题的答案,被烙印在了滚烫的铁锅之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东城的宁静。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西,城南,城北……共计九户人家,厨房里都传来了惊恐的呼喊。
当家中的主妇手忙脚乱地将烧得通红的铁锅从灶上端下,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她们惊骇地发现,就在那乌黑的锅底,竟莫名浮现出几个亮银色的焦痕,笔画曲折,隐约成字。
九户人家,九口铁锅,九个不同的焦痕。
当恐慌的邻里们将拓下来的字迹拼凑在一起时,三个字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沈云昭。
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一个与三十年前乐坊血案紧密相关的名字。
消息如瘟疫般传开,工部尚书连夜被惊醒,带着一队最精锐的工匠赶赴震感最强的源头——早已废弃的听音堂旧址。
在星夜之下,工匠们挥汗如雨,深挖地基。
泥土翻飞间,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他们掘出了一段朽木,长约三丈,几乎完全被一层暗青色的铜晶包裹。
首席老匠师提着灯笼,凑近细看,浑浊的双眼猛然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颤抖着向尚书大人禀报:“大人……这……这是当年乐坊的大门横梁!可……可这木头……它自己在长!”
就在全城为这根“活木头”而沸反盈天时,艾琳的“清明安魂香”悄然上市。
香料铺外排起了长龙,队伍从街头一直延伸到巷尾。
艾琳对外宣称,此香能静心安神,缓解春日带来的莫名愁绪。
但只有那些真正点燃了香的人才知道,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并非为了安抚,而是为了放大。
当安魂香的烟气在室内弥漫,原本沉闷的地底震动,竟变得如同在耳边敲响的巨鼓。
每一次“咚”声,都仿佛能穿透骨骼,直击灵魂。
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了那七下脚步,甚至能感觉到那脚步下,尘埃被碾碎的细微质感。
万人争购,甚至连深宫中的妃嫔都遣了心腹太监,混在人群中暗中采买。
三日后,皇陵的守卫连夜递上八百里加急奏报。
每逢寅时震动,太庙之内,数百块皇室先祖的牌位竟会随之轻微晃动。
而其中九块,表面更是渗出了宛如血泪的暗红色液体。
钦天监的监正跪在乾清宫冰冷的金砖上,声嘶力竭地哭喊:“陛下,此乃地脉逆冲之兆,国之将倾啊!”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却对他的奏报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香炉中那缕笔直升腾的青烟,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不是地动……是她们……是她们回来了。”
无人知晓,当帝都的地上世界陷入狂热与恐慌之时,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在城市的地下脉络中穿行。
那个来自冻港的少年,带着一身化不开的寒气,重返这片污浊的地下世界。
他仿佛对这迷宫般的下水道了如指掌,精准地找到了七处主干道的交汇点。
在每一个交汇点,他都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将里面闪烁着磷光的龙骨粉末,用自己掌心渗出的鲜血浸润,然后小心翼翼地埋入淤泥最深处。
一夜之间,奇迹发生了。
遍布全城的井盖,其边缘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圈圈细密的环形铜丝纹路,那纹路古老而复杂,在晨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从高空俯瞰,竟像是一枚枚巨大的足印,遍布京师。
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雨水汇集成流,积在井盖的纹路之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然而,在那晃动的水影中,一些眼尖的人竟看到了模糊的人影,一个、两个……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正踏着那七步的节奏,在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上缓缓前行。
孩童们不知恐惧,追逐着水影嬉戏。
不知是谁先起得头,一首诡异的新童谣开始在街头巷尾传唱:
“一步叫一声,九女回家门。一步踏碎瓦,九魂绕梁根……”
事态终于彻底失控。
礼部尚书在朝堂上痛哭流涕,力主召开“破邪大会”,欲将三十年前那口引发血案的“护心钟”正式定义为“邪灵本体”,号召全国销毁所有与之相关的遗物,以正视听。
大会之上,百官肃穆,气氛压抑。
就在礼部尚手持圣旨,准备宣读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呵。”
迈克站在大殿一角,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他缓缓走出,对御座上的皇帝遥遥一拜,朗声道:“陛下,既然要定其为邪,总该让百官见识一下它的‘邪’在何处。臣,请求当庭验证。”
皇帝不置可否。
礼部尚书怒斥:“妖言惑众!那邪钟早已不知所踪,如何验证?”
迈克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殿外,几个侍卫抬着一口锈迹斑斑的旧钟走了进来。
众人哗然,那并非护心钟,只是一口寻常的寺庙铜钟。
迈克走到钟前,并未敲击,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脱、形如舌头的晶核。
他将舌核轻轻贴在旧钟表面,闭上双眼,口中发出一连串无人能懂的低沉音节。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旧钟为中心,骤然扩散!
嗡——
整个大殿之内,所有官员座椅下的铁钉,固门的铁栓,甚至他们官帽上的金属顶珠,都开始高频震动!
那些铁钉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在众人脚下的地板上,自行排列组合,不过眨眼之间,便拼出了四个冰冷的大字——
你怕什么。
一名年迈的御史当场发出一声惨叫,指着地面,面色惨白如纸,口中呕吐不止,嘶声喊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亡妻……她……她从地板下面爬出来了!”
恐慌瞬间引爆,大殿乱作一团。
所谓的“破邪大会”,就此不了了之。
迈克缓步走出大殿,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是对风的承诺:“以后,不是你们来定义什么是神。而是谁,能让这片大地……开口说话。”
他的话,仿佛一道无声的谕令。
听音堂旧址的扩建工程,在工部的催促下再次启动。
按照迈克提供的图纸,原先那九席听客的位置,被挖开,改建为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坛。
石坛中央,预留了一个深邃的凹槽,其形状与尺寸,与史书记载中护心钟的底部完全吻合。
施工当夜,怪事又生。
刚刚浇筑下去,尚未完全凝固的混凝土,竟像是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巨力缓缓顶起。
就在那圆形凹槽的边缘,一圈弧形的暗青色铜脊,破土而出,自行隆起,宛如钟唇初生,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和坚硬。
工匠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继续浇筑,连夜上报,只说了四个字:“地不让封。”
迈克亲自前来巡查。
他遣散了众人,独自一人走到石坛中央。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圈冰冷的铜脊。
指尖传来的,不是死物的冰冷,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脉动。
一下,又一下。
像是沉睡之人的心跳,也像悠长深沉的呼吸。
终于,在一个无星的夜晚,那持续了数月的地动,骤然停止了。
整个皇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静得让人心慌。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中,一道极低频的声波,取代了粗暴的震动,从地底深处悠悠升起。
它不似钟鸣,更像是一声穿越了万古的悠长叹息,温柔地拂过每一个沉睡的灵魂。
紧接着,皇宫的最高处,太和殿檐角悬挂的九只镇殿铜铃,在无风的夜里,竟无火自鸣!
叮……叮叮……
九只铜铃,齐齐奏出了七个玄奥的音符,不多不少,正是史料记载中,那护心钟最后一响的夺魂旋律!
同一时刻,京城外的高岗之上,迈克临风而立。
他抬头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只见那片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天空之上,一抹暗红色的极光无声浮现,缓缓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仿佛能聆听天地万物的——竖耳。
它不用进宫……它已经在听了。
迈克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舌核,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按入自己的胸口。
晶核没入血肉,没有一丝痛苦,反而传来一股源于神魂的战栗与满足。
他对着那只天穹巨耳,轻声开口,仿佛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现在,轮到我来教你,怎么说话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的群山之间,第一缕晨风穿过了少年早已布下的、遍布全城的铜丝森林。
风声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带回了千万个细微的回响,如同无数张嘴在同时轻声吐露——
沈云昭……沈云昭……沈云昭……
那千万个名字,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在京城上空盘旋汇聚,最终如同一片无形的阴云,笼罩向了那座见证了数朝更迭的北城墙。
迈克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序幕已落,该是篆刻碑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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