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陆云帆透过舷窗,看着外面陌生的灯光。
东方之珠。
这四个字,在脑子里滚动,带着一股燥热。
机舱门打开。
一股湿热的,混杂着海水咸味和尘世香火气的风,灌了进来。
雷啸的人已经在停机坪等着。
几辆黑色的埃尔法,安静得像融入夜色的影子。
没有人说话。
从机场到酒店的一路,车窗外是流动的光河。
那些密不透风的高楼,像一根根插进夜空里的针,每一根针尖都闪着光。
陆云帆和他手下的团队,入住的是维多利亚港旁一家酒店的顶层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整个中环的夜景。
汇丰银行的棱角,中银大厦的锋芒,还有无数闪烁的,代表着财富和权力的公司标志。
“操。”
光头交易员周冲,把脸贴在玻璃上,吐出一个字。
他不是在骂。
他在赞叹。
戴金丝眼镜的徐谦,放下行李箱,走到窗边。
他推了推眼镜,看着对岸那片金融丛林。
“全球资本密度最高的地方。”
“每一栋楼里,可能都藏着一个能撬动一个小国经济的对冲基金。”
团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睛里冒着光。
那是一种饿狼看见了肉铺的光。
陆云帆没有看风景。
他打开行李,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酒店的网络。
方辰建立的加密通道,瞬间弹了出来。
京城指挥中心那边,秦晚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
“到了?”
“到了。”
陆云帆回答,眼睛扫过窗外那些闪烁的标志。
“环境不错。”
“别被环境骗了。”
秦晚的声音很冷静。
“我这边的律师团已经发来第一批资料。”
“香港金融管理局,证监会,还有各大银行的内部风控流程,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得多。”
“尤其是对内地背景的新公司,他们有一套不成文的观察期。”
陆云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我们没时间给他们观察。”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群摩拳擦掌的下属。
“老板说的旧赌桌,那是最后的手段。”
“我们既然来了,总得先试试,能不能从正门走进去。”
秦晚那边沉默了几秒。
“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我去拜访汇丰。”
陆云帆说出这个名字。
屏幕里,秦晚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们是议会在香港最老的代理人之一。”
“我知道。”
陆云帆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的身影,和背后那片璀璨的夜景,重叠在一起。
“所以,才要第一个去。”
“我要看看,这赌场的门,到底有多硬。”
第二天早上八点。
套房的客厅里,摆满了咖啡和早餐。
陆云帆穿了一身标准的金融精英行头,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的领口解开一颗扣子。
他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所有合法合规的文件,都在这里。”
“资金来源,投资计划,团队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徐谦和周冲,还有另外两个核心组员,围了过来。
徐谦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帆哥,我把汇丰亚太区所有高管的资料都背下来了。”
周冲则在自己的平板上,飞快地模拟着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回答。
“没问题,他们的风控问卷,我闭着眼睛都能填。”
陆云帆看着他们。
“放轻松点。”
“我们不是去要饭的。”
“我们是带着几十亿美金,去给他们送生意的。”
他拿起桌上的一杯咖啡。
“今天,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一个小时后。
汇丰银行总部大楼,顶层贵宾接待室。
一个姓陈的客户经理,笑容可掬地给陆云帆一行人倒上咖啡。
他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笔挺,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
“陆先生,久仰大名。”
陈经理的普通话,带着一点港式口音,但很标准。
“您在国内资本市场的战绩,我们这边早有耳闻。”
陆云帆笑了笑,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
“陈经理客气了。”
“我们是来开户的。”
他说得很直接。
“当然,当然。”
陈经理笑着点头,接过徐谦递过去的文件。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
速度不快,看得很仔细。
接待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周冲的额头,开始冒汗。
徐谦的手,在膝盖上反复摩挲。
陆云帆端着咖啡杯,神情不变。
陈经理看完了。
他合上文件夹,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
“陆先生,您的资料,非常完美。”
“说实话,我们很久没见过这么优质的新客户了。”
“清晰的投资方向,雄厚的资本实力,还有您这样顶尖的团队。”
他把文件夹推回桌子中央。
“那么,手续什么时候可以办?”
陆云帆问。
陈经理的笑容停顿了一秒。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陆先生,您也知道,我们是国际性银行,风控流程一向很严谨。”
他放下咖啡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特别是像贵公司这样,新在香港注册的,内地背景的企业。”
“按照我们最新的反洗钱和客户背景审查规定,我们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进行背景审查。”
陆帆的眼睛眯了一下。
“多长?”
陈经理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这个案子,我需要上报给亚太区的合规部。”
“他们审核通过后,还要提交给总部的风险委员会。”
“整个流程走下来,快的话,大概一到两个月吧。”
接待室里的空气,好像冷了下来。
徐谦和周冲的脸色,都变了。
一到两个月?
等他们审核完,黄花菜都凉了。
陆云帆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陈经理。
陈经理也看着他,脸上依然是那种职业的,礼貌的笑容。
“陈经理。”
陆云帆开口。
“我们第一笔存入的资金,不会低于十亿美金。”
“而且我们后续的交易量,会非常惊人。”
“这对任何一家分行来说,都是一份无法拒绝的业绩。”
陈经理点点头。
“我完全理解,陆先生。”
“也正因为金额巨大,我们才要更加谨慎,您说对吗?”
“这是对您负责,也是对我们银行的其他客户负责。”
他站起身,伸出手。
“请您放心,我会亲自跟进这个案子。”
“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
陆云帆看着他伸出的手,几秒钟后,也站起来,握了上去。
“好。”
“麻烦陈经理了。”
走出汇丰大楼。
正午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徐谦一拳砸在路边的栏杆上。
“妈的,耍我们呢!”
“什么狗屁流程,要两个月?”
“我当年在摩根士丹利开户,从进门到拿到账户,只用了三个小时!”
周冲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进来。”
陆云帆没说话。
他看着街对面,渣打银行的标志。
“走。”
“去下一家。”
下午两点,渣打银行。
一位姓李的女经理,穿着香奈儿的套装,接待了他们。
她看了文件,说了几乎和汇丰陈经理一模一样的话。
“资料很完美。”
“但流程需要时间。”
“大概,一到两个月。”
下午四点,瑞银集团。
一个叫皮特的瑞士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表达了对他们资本实力的赞赏。
然后,他抱歉地耸耸肩。
“苏黎世总部的合规部,最近对来自亚洲的新资金,审核标准提高了。”
“我估计,没有两个月,下不来。”
黄昏。
最后一缕阳光从高楼的缝隙里消失。
中环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陆云帆一行人,站在街头。
他们跑了一天。
见了五家银行。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礼貌的微笑。
专业的说辞。
无法拒绝的理由。
还有那句,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的,“一到两个月”。
团队里,没有人再说话了。
早上的那股锐气,被这一盆盆软刀子一样的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他们就像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到了城门下。
城门没有关。
门口站着一个微笑的侍者,对他们鞠躬。
“欢迎光临,请出示您的入场券。”
他们拿出了金子,拿出了武器,拿出了显赫的战功。
侍者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抱歉,您没有入场券。”
回到酒店套房。
客厅里,留守的团队成员,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整个套房里,一片死寂。
陆云帆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喝干。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
他闭上眼。
脑子里,是那几个银行经理,一模一样的笑脸。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这不是正常的商业流程。
这是一堵墙。
一堵由整个香港金融体系,默契地筑起来的,无形的墙。
这堵墙,专门用来阻挡他们这种,没有“请柬”的内地来客。
他睁开眼,走向闻人语的房间。
房门没关。
闻人语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她一天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她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陆云帆走到她身后。
他看着那片他早上还想征服的夜景,现在只觉得刺眼。
“老板。”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闻人语没有回头。
“说。”
“我们被挡住了。”
陆云帆看着她的背影。
“他们甚至没动手。”
“他们只是关上了门。”
“每一家银行,每一个经理,都像是提前排练过一样。”
“他们用规则,用流程,筑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们甚至不给我们走进赌场的机会。”
闻人语还是没有回头。
她只是看着窗外,那些银行大楼顶上,闪烁的,巨大的标志。
汇丰。
渣打。
瑞银。
她的目光,像刀一样,在那几个标志上,一个一个地划过。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却让陆云帆浑身一震。
“谁说。”
“我们要从他们的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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