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春雪突至,雪霁初晴时,玄烨忽发雅兴,令御花园亭中设下暖锅,只召了楚言与三个孩子赏雪。红泥小火炉燃得正旺,铜锅里的汤底咕嘟作响,羊肉薄片、时鲜菜蔬摆满了桌案。
“今日不拘礼,都坐吧。”玄烨话音刚落,亲自夹了片羊肉入锅。楚言忙着给胤佑挑软烂的吃食,塔娜学着大人模样涮肉,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胤祚则安静自食,举止依旧优雅。
“皇阿玛,好吃!”胤佑鼓着腮帮子含糊道。玄烨见状朗声大笑,又给儿子夹了颗鱼丸:“喜欢便多吃些。”
亭外冰天雪地,亭内暖意融融。楚言望着玄烨舒展的眉眼,看着孩子们无忧的笑脸,心头被填得满满当当。前朝后宫的纷扰,在此刻都成了过眼云烟。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众人身上镀上暖光。胤佑举着沾了酱汁的小勺咿呀乱语,惹得玄烨再度开怀。
次日立春,御花园里的海棠冒出了粉嫩的花苞。永寿宫偏院里头,楚言正督着宫人校准木架,两根浸过桐油的麻绳垂下来,系着块刨得光润的花梨木板——这是她揣度多日,才让内务府依着“孩童戏具”样式做的秋千。
“额娘,这木架真能载人起落?”塔娜的小鞋绕着麻绳打转,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胤祚立在廊下,指尖无意识轻点栏杆,倒像在琢磨那绳索受力的关窍。楚言刚笑着应话,就见胤佑扒着木板要往上爬,忙伸手将这肉乎乎的小身子抱下来:“小七乖,等绳结紧实了再玩。”
“要飞!现在就要飞!”胤佑在她怀里扭着挣动,软糯的嗓音满是执拗。
正难分难解时,院门口忽然传来含笑的问话:“这又是弄了什么新鲜物事?”
玄烨不知何时立在那里,明黄色常服衬得身姿挺拔,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屈着,眼底含着几分兴味。
孩子们瞬时敛了声气,规规矩矩垂手行礼,连最闹腾的胤佑都乖乖贴在楚言衣襟上。
“皇上万安。”楚言将儿子放下,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臣妾瞧着孩子们闷得慌,便请内务府做了这戏具,唤作秋千。”
玄烨走上前,指尖勾住麻绳轻轻一拽,试出几分牢稳:“倒比朕幼时见过的精巧些。”说罢竟俯身抱起胤佑,稳稳搁在木板上,“来,皇阿玛推你。”
小木架随着力道轻晃,起初只是微幅起伏,渐渐便荡得高了。
胤佑的笑声像银铃般撒在院里,小手死死攥着绳索喊:“再高些!再高些!”
塔娜看得眼热,扯着楚言的袖口晃了晃:“额娘我也要玩。”玄烨却已开口:“祚儿,带妹妹去那边,朕让人再搭一副。”
新秋千很快立起来。胤祚嘴上说着“儿臣年长,不凑这份热闹”,目光却不住往妹妹那边瞟。
玄烨瞧出他的心思,索性拉着少年的手腕让他坐上去,掌心推着木板发力。这孩子终是绷不住,在秋千起落间笑出了声。
楚言立在一旁望着,只觉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这平日里威压四海的帝王,此刻分明只是个疼惜儿女的父亲。
暖阁里,胤佑蜷在玄烨怀中打盹,小手还攥着他衣襟上的白玉盘扣。
“今日高兴,朕有赏。”玄烨看向楚言,目光柔得像化了的蜜,“想要什么?”
楚言正要推辞,塔娜已抢着开口:“皇阿玛,额娘要烤炉做蛋糕,说又软又甜还能画花!”
玄烨挑眉笑问:“蛋糕?又是哪本杂记上看来的新鲜吃食?”
楚言脸颊微红——前几日哄孩子随口提了句现代点心,竟被女儿记在了心上。
“不过是臣妾胡诌的。”她话音刚落,塔娜已急得跺脚:“额娘骗人!说比御膳房点心还好吃呢!”
烤炉次日便送进了小厨房。楚言捣鼓了好几日,用鸡蛋打发了起泡,混着面粉与蜂蜜烤出蓬松的胚子,又将蛋白加糖搅出霜状,勉强在表面缀了些花纹。
玄烨过来时,正见她端着个金黄圆物从炉中取出,孩子们围着直咽口水。
“这便是蛋糕?”他接过楚言递来的银叉,叉起一块尝了尝——口感竟比宫中酥点绵软许多,甜意也清雅不腻。
“做得好。”他颔首示意孩子们分食,看着塔娜沾了糖霜的鼻尖,低声对楚言笑道:“你这脑子里,倒藏着不少鲜活主意。”
楚言抿唇轻笑:“不过是哄孩子的小伎俩。”“这宫里,正缺这份生气。”玄烨的声音里带着赞许。
可这份生气终究惹了眼。
几日后楚言给太后请安归来,御花园石子路上迎面撞见宜妃带着几位嫔妃。
“琪妃妹妹这是给太后献宝回来了?”宜妃手帕掩着唇笑,目光扫过宫女手中的食盒,“听说妹妹的新鲜点心连皇上都夸,果然有得宠的阿哥就是不一样,总能引得皇上挂心。”
这话里的刺再明显不过。楚言敛衽行礼,语气依旧平和:“姐姐说笑了,不过是些孩童吃食。皇上疼惜儿女,是孩子们的福气。”
宜妃碰了软钉子,正待再说些什么,忽闻怯生生的声音:“宜娘娘,尝尝额娘做的蛋糕好不好?”
塔娜不知何时带着胤佑寻来,手里举着用油纸包着的小块点心,眼神清澈得像溪水。
胤佑也举着啃得坑洼的蛋糕,奶声奶气附和:“好吃!娘娘吃!”
童声稚气反倒衬得宜妃神色尴尬,勉强笑了笑便带着人走了。
当晚玄烨来用膳,楚言只字未提白日之事,倒是塔娜叽叽喳喳把经过说了个明白,末了仰脸问:“皇阿玛,宜娘娘是不是不喜欢蛋糕呀?”
玄烨看了眼楚言递来的眼色,温声道:“各人口味不同,你们喜欢就好。”
待孩子们睡熟,玄烨拉着楚言在暖炕上坐下,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今日受委屈了?宜妃那边,朕会敲打。”
楚言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恳切:“不过几句口舌,何必劳动皇上。真要训诫了,反倒显得臣妾小气。”
玄烨凝视她半晌,叹了口气:“你总是这般懂事。”
“不是懂事,”楚言靠在他肩头,“是不想让皇上为难。”
窗外月色淌进屋里,烛火映着两人相偎的身影,静谧得动人。
第二日旨意便传了下来——永寿宫得了好些赏赐,笔墨纸砚是给胤祚的,机关鸟玩具送了胤佑,还有一套西洋画具特意指明给塔娜学画。
后宫人看在眼里,都明白这是皇上在为琪妃立威,暗地里的闲话顿时歇了。
楚言坐在廊下做针线,看着塔娜拉着胤祚学画,胤佑追着机关鸟满院跑,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她知道深宫之中难有永久安宁,可只要有玄烨这份藏在赏赐里的维护,有孩子们的笑语,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就像院中的秋千,无论荡得多高,总有坚实的绳索牵着,最终会落回安稳的怀抱。而她的绳索,便是玄烨那份未曾明说,却无处不在的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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