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金融交易所的空气稠得像凝固的魂雾——对鬼魂而言，这紧张感足够把刚凝形的魂魄再惊散半缕。
巨大的交易屏上，阴元对幽冥元的汇率正上演“自由落体”，绿油油的数字像泼了层幽冥鬼火的苔藓，蹭蹭往新低窜，映得满场交易员的鬼脸更白了三分。
“跌破1:100了！”戴圆框眼镜的鬼魂交易员尖声叫，嗓音刺得旁边飘着的魂火都颤了颤，“是银行那群家伙在做空我们！”
交易所顿时成了乱葬岗式集市：黄纸印墨的交易单漫天飞（阴间交易偏守旧，电子屏只亮数据，真单子还得靠纸），一群鬼魂职员飘来撞去，撞散了魂影又慌忙聚形，活像场没踩准点的幽灵圆舞曲。
林晚踩着急促的步点冲进江沉办公室，手里的报表攥得发皱，脸色比外头飘着的散魂还难看。“银行动真格了。”她把报表“啪”地拍在桌面，阴火纹章镶边的纸页都在颤，“他们同时在五个市场砸阴元，咱们的外汇储备撑不住一小时了。”
江沉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阴间金融街连片的鬼火霓虹。他刚搭起的金融帝国骨架，正被这场做空风暴刮得咯吱响。
“他们借了海量阴元往市场砸，等阴元贬到底，再用仨瓜俩枣的幽冥元买回来还贷，赚差价。”林晚语速快得像念催魂咒，“典型的做空套路，就赌我们接不住。”
江沉转过身，脸上没半分慌色，倒像在看场热闹：“这么说，只要咱们有足够资金接下所有抛盘，就能让他们砸出去的阴元变成吞自己的钩子？”
“理论上是，但——”林晚顿了顿，喉结动了动，“那得是天文数字的钱，咱们的储备早见了底！”
江沉嘴角勾出抹藏着算计的笑：“要是我说，我藏了张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底牌呢？”
话音刚落，无头骑士抱着自己的脑袋冲进来，脑壳在臂弯里直晃，眼窝的魂火都快溅出来：“老板！阴元跌到1:150了！再跌下去，咱们的经济就得像散架的纸扎轿，彻底崩了！”
江沉却慢悠悠拎起桌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泛着青雾的茶——那是特供鬼魂的冥茶，活人敢抿一口，直接打包来阴间报到。“通知交易部，银行抛多少，咱们收多少。”他语调轻得像吹过坟头的风。
林晚和无头骑士都僵成了石雕像。
“你疯了？”林晚拔高声音，魂音都劈了，“咱们没那么多本金！”
江沉放下茶杯，眼神骤然锐得像阴间判官的勾魂笔：“前段时间让你清的那个旧仓库，还记得？”
林晚眨了眨眼，魂光都慢了半拍：“那个堆满废冥币的仓库？那些不是早退出流通的旧版货吗？银行当初还说那是‘抵不上纸钱的垃圾’！”
“在阴间，货币的根不是纸，是上头沾的信仰力。”江沉指尖敲了敲桌面，“而那些旧冥币，上头的信仰力比现在流通的阴元还稠——阳间子孙烧纸时的念想，可比机器印的数字扎实多了。”
无头骑士手里的脑袋“啊”地张大嘴，差点从臂弯滑下去：“所以您早——”
“早料到他们会来这手。”江沉站起身，衣摆扫过桌面，“他们才乐意把那堆‘废纸仓库’当抵押品塞给我，以为是甩包袱，却不知道自己把枪膛递到了我手里。”
没说完的话，全藏在他亮得吓人的眼底。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阴间金融市场成了货币绞肉场。
银行那边像倒垃圾似的狂抛阴元，江沉的交易员则像收破烂般照单全收。汇率红线像被两头饿鬼撕扯的魂丝，在1:150到1:120之间来回蹦，市场里的空气稠得能掐出魂水。
“他们哪来的钱接盘？”银行行长在豪华办公室里咆哮，黑曜石桌面被他拍得裂纹蔓延，像蛛网缠上了棺材板，“情报说他们的储备早空了！”
一个小职员缩着魂体发抖：“不、不清楚……但他们已经接了咱们三分之一的抛单，连眼都没眨！”
行长眼窝的魂火骤缩成针尖：“继续抛！我不信他们是填不满的无底坟！”
同一时间，江沉正在指挥一场“挖坟式运钞”。
一队队鬼魂工人推着木轮车，从那个被银行标为“废弃仓库”的破院子里往外运货——一捆捆旧冥币用青布裹着，纸页泛黄却没半点破损，每捆外头都绕着圈淡淡的香火金雾。这些冥币被直接拉到兑换点，换成现行阴元，转眼就砸进市场托底。
“老板，这真合规吗？”林晚跟着运钞队跑，魂音里还挂着担忧，“旧币兑换……没违规吧？”
“阴间央行条例第3838条。”江沉张嘴就来，语速比判官念罪状还顺，“所有发行过的冥币，只要信仰力没散干净，就能按比例兑换现行货币——咱们是合规的‘捡漏’。”
无头骑士抱着脑袋冲过来，脑壳上的嘴还没合上：“可、可旧币的信仰力检测……三个月前您让我往阳间寺庙运的那些，难道是——”
江沉勾了勾唇：“给‘废纸’镀层香火。阳间寺庙的香火绕三圈，比阴间印钞厂印十遍还管用。现在它们不是旧币，是裹着信仰力的硬通货。”
无头骑士的脑袋“哦”了一声，差点从胳膊上滑下去。
战局刚过正午，银行的抛单突然慢了——他们借来的阴元快抛空了。可汇率不仅没跌，反倒像被往上拽的魂绳，慢慢往1:100爬。
“不可能！”行长摔碎了个幽冥琉璃杯，碎片溅起的魂雾都带着怒意，“他们怎么还没断气？”
一个职员连滚带爬冲进来，魂体都快散了：“行、行长！查到了！江沉在用旧冥币兑换阴元！就是咱们当初当废品抵押给他的那些旧币！”
行长僵在原地，眼窝的魂火“噗”地矮了半截：“那些废纸？央行疯了？”
“检测说……那些旧币的信仰力比现行阴元还足。”职员的声音越说越轻，“据说是江沉提前三个月把它们运到阳间，在寺庙里受了三个月香火……”
行长一屁股坐进白骨雕刻的椅子里，脸色比刚勾来的新魂还白：“他、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这时的江沉，已经在交易台前摩拳擦掌。
“该咱们出拳了。”他盯着屏幕上的汇率曲线，眼里闪着猎食者的光，“他们借了多少阴元抛，现在就得买多少还——而市场上的阴元，八成在咱们手里。”
林晚瞬间反应过来，魂音都亮了：“他们要回购，就得求着咱们卖！”
“聪明。”江沉敲了敲交易键，“现在，把汇率拉起来。”
交易员们的魂手在键盘上翻飞，海量买单砸进市场，汇率像被烧了尾巴的兔子，“噌噌”往上窜——1:100、1:80、1:50……
无头骑士抱着脑袋蹲在屏幕前，脑壳上的眼睛瞪得溜圆，魂音都在抖：“老板！回到做空前的水平了！还涨吗？”
“涨。”江沉的声音没半点波澜，“涨到他们哭着求平仓为止。”
当汇率冲破1:10时，银行彻底慌了。他们得在还款日之前买回阴元，可市场上的阴元比坟头的金元宝还稀罕，价格翻着跟头往上涨——抛的时候是1:150，现在买得按1:10，每买一单位，都像往自己魂门上割肉。
“平仓！全部平仓！”行长的吼声快把屋顶震塌，魂音里全是哭腔。
清算结果出来时，银行亏了足足三千亿幽冥元，而江沉不仅稳住了阴元汇率，还顺带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们……赢了？”林晚盯着屏幕上的盈利数字，还没回过神，魂体都飘得比平时高了半寸。
江沉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那杯没喝完的冥茶：“赢了第一回合，但这只是开胃菜。”他望向窗外，阴间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层灰雾，“银行不会认栽，而且——”
他没说下去，但眉峰皱起的弧度，藏着没说透的警惕。
无头骑士刚把脑袋安回脖子（虽然还歪着），就慌慌张张跑进来：“老板！出事了！运冥币的队伍在半路被劫了！一批旧冥币让人抢了！”
江沉手里的茶杯顿了顿，青雾溅出几滴：“谁干的？”
“不清楚！”无头骑士的魂音发颤，“劫道的东西不像活物也不像鬼魂，身上带着股……像把夜揉碎了的气，碰过的地面都结了层冰碴！”
江沉和林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那不是银行的路数。
阴间的金融战，好像才刚撕开第一道口子，而某些藏在阴沟里的古老东西，已经顺着这道缝，探出头来了。
“通知所有运输队暂停行动，加派阴差护卫。”江沉站起身，声音沉得像压了块墓碑，“看来有人不想让阴阳两界的金融盘稳下来啊……”
窗外的灰雾更浓了，连街面上的鬼火都暗了几分，像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攒着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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