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可弑,友可斩,阻我道者,皆可杀!”
冰冷的话语在死寂的白骨洞窟中回荡,如同宣告,又如同诅咒。刘来持剑而立,周身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那个带着些许少年意气和隐忍坚韧的磨剑少年,而像是一柄刚刚从万年玄冰中拔出、淬了剧毒的利刃,锋芒毕露,且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噬亲之咒”的恶毒意念,如同最阴冷的藤蔓,缠绕在他的灵魂深处,与他因接连背叛和残酷真相而冰封的心,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它并未直接赋予他力量,却彻底扭曲了他对世界的认知,将“信任”与“情义”彻底从他的人生信条中剥离。
守墓人兜帽下的两点猩红静静“注视”着他,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诅咒……已与你同在。它既是枷锁,亦可为刃……如何运用,在你自身。”
刘来冷漠地瞥了那守墓人一眼,不再多言。他感觉体内的《青霄引剑诀》灵力运转时,多了一丝以往不曾有的、阴寒而决绝的穿透力,仿佛更能洞穿虚妄,直指本质。而手中的“尘光”,那悲鸣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心意相通的、冰冷的沉寂,剑身那暗沉的底色,似乎也更深邃了几分。
他转身,不再看那祭坛上跳动着的、承载着先祖绝望与诅咒的暗红晶体,也无视了那神秘的守墓人,大步向着来时的洞口走去。
每一步踏在白骨之上,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如同踏碎过往的天真与软弱。
走出洞口,重返那片煞气弥漫的巨石废墟。外界的光线依旧晦暗,但落在刘来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翳。他看到的世界,不再有温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利用与背叛。
他需要力量,更需要……验证。
验证这诅咒是否真实不虚,验证这世间,是否真的再无值得信任之物。
他握紧“尘光”,循着记忆,向着废墟外围走去。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兵刃交击与喝骂声。
又是争斗。在这片无法之地,再寻常不过。
刘来隐匿气息,悄然靠近。只见之前被他惊走的那三名散修,此刻正与另一伙人为争夺几块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闪烁着微弱灵光的金属矿石而厮杀。双方实力相当,打得难分难解,地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
若是之前的刘来,或许会选择绕开,或者等他们两败俱伤再悄然离去。
但此刻,他眼中只有冰冷。
他需要资源,需要恢复,需要变强。而眼前,就有现成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豹,骤然从藏身处射出!目标直指那名正在与刀疤脸缠斗的、对方阵营中修为最高的引气后期修士!
那人正全神贯注应对刀疤脸的猛攻,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侧后方偷袭!等他察觉到凌厉的剑气临体,已然晚了!
“噗嗤!”
“尘光”那残破的剑尖,没有一丝光华,却带着一股阴寒决绝的剑意,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从其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那修士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剑尖,眼中光芒迅速黯淡。
刘来面无表情地抽剑,带出一溜血花。那修士的尸体软软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混战的双方都惊呆了。
“是……是你!”刀疤脸认出了刘来,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刘来看都没看他,目光扫向另外几个呆若木鸡的修士,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东西,留下。人,滚。”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意,配合着他刚刚一击秒杀引气后期的狠辣,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那几名修士看着地上同伴尚温的尸体,又看看刘来手中那柄滴着血、仿佛散发着无形寒气的残剑,哪里还敢有半分反抗之心?慌忙将刚刚争夺的矿石和一些零碎物品丢在地上,连滚爬爬地逃走了。
刀疤脸和他那瘦小同伴也想溜,却被刘来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你们,”刘来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如同看着两件死物,“之前,想杀我。”
刀疤脸冷汗涔涔,连忙摆手:“误会!都是误会!公子,不,前辈!是我们有眼无珠!这些东西都给您,只求饶我们一命!”说着,忙不迭地将自己身上的储物袋也解下扔在地上。
刘来走过去,捡起那些矿石和储物袋,灵识粗略一扫,收获尚可,有一些灵石、丹药和材料。
他收起东西,再次看向那两人。
刀疤脸和瘦小修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发抖。
刘来沉默了片刻。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或许会小惩大诫,便放他们离开。但此刻,那“噬亲之咒”带来的冰冷意志在影响他——斩草,需除根。任何潜在的威胁,都该扼杀。
然而,就在他杀意升腾的瞬间,脑海中却莫名闪过斩月那燃月一刀的背影,以及她递来断钥时那句“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那画面带着一丝与他此刻心境格格不入的、决绝中的暖意。
这丝异样的情绪,让他举起的“尘光”微微一顿。
最终,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
那两人如蒙大赦,连磕头都忘了,连滚爬爬,比兔子还快地消失在乱石之中。
刘来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眉头微蹙。他对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感到不悦。是因为斩月吗?那个同样看不清目的、却曾以命相护的女人?
“信任是虚妄……” 他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将那一丝异样情绪强行压下。
他寻了处相对隐蔽的角落,开始清点收获,服用丹药恢复灵力。他不再去想云疏,不再去想养父,不再去想任何可能牵扯“亲”、“友”关系的人。他的世界,从此只剩下自己,和手中的剑。
接下来的数日,刘来如同一个游荡在星陨古战场外围的幽灵。他不再刻意躲避争斗,反而主动寻找那些落单的、或是实力相当的修士、妖兽。每一次出手,都狠辣果决,不留余地。《青霄引剑诀》与《听风式》在他的运用下,渐渐染上了一层冰冷的杀伐之气。他不再执着于寻找“间隙”,更多时候,是以绝对的速度、力量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进行致命的打击。
“尘光”饮血愈多,那暗沉的剑身似乎愈发幽深,剑灵的意念也与他更加契合,传递的不再是悲鸣,而是一种对杀戮与毁灭的冰冷渴望。
他的修为在实战与资源的堆积下,稳步向着引气后期迈进。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空洞,仿佛只剩下对力量的追求,以及那深植于灵魂的、对一切的怀疑。
这一日,他刚刚解决了一头试图偷袭他的、擅长隐匿的影豹,正在擦拭“尘光”剑身上的血迹。
忽然,他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侧前方。
那里,一块风化的巨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月白色的、纤细柔弱的身影。
裙袂在煞风中飘摇,仿佛随时会被吹走。那张温婉清秀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看到熟人般的惊喜与依赖。
正是数日前,那个被“下药”的柔弱女子。
她看着刘来,以及他手中滴血的残剑,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依靠的柔弱,声音带着令人怜惜的颤音:
“公子……又、又是你?太好了……我……我又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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