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上的风波在联合陈情的策略下暂时平息,郑通判的针对性刁难有所收敛,张氏工坊南北货流恢复通畅。然而,李薇并未感到丝毫轻松。那个如同幽灵般徘徊在情报边缘的“海鹞子”商团,始终是她心头一根隐刺。刘理事已倒,但这条断掉的线另一端,连接着怎样的庞然大物?
就在李薇苦于线索匮乏之际,一个意外的契机悄然出现。
这一日,负责北疆事务的萧掌柜从辽阳派快马送回一封密信。信中提及,他在与一伙来自朝鲜半岛的商队交易皮毛时,偶然听其首领抱怨,近来东海、黄海海域不甚太平,有一伙行事诡秘、船速极快的海寇(或称武装商队)活动频繁,他们不似寻常倭寇劫掠沿岸,反而专挑往来于朝鲜、日本与大康沿海之间的商船下手,或强买强卖,或收取高额“保护费”,其首领似乎就被称为“海鹞子”!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伙人似乎对通往北疆的海运路线也表现出兴趣。
“海鹞子”!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李薇脑中的迷雾!刘理事的海外交易,辽东海域的异动,终于被这个名字串联起来!这绝非普通的走私商团,而是一个拥有武装、掌控部分海上航路、甚至可能觊觎路上边境贸易的庞大势力!
几乎与此同时,淮安分坊的赵管事也传来消息。他在整顿原百草堂遗留的仓库时,发现了一批被封存已久、账目不清的货物,主要是些产自南洋的奇特香料和几种质地奇异、非金非石的矿石样本,包装方式与常见海货迥异,上面有一个模糊的飞鸟抓鱼标记。经坊内老师傅辨认,这些香料并非大康常见之物,而那矿石,竟隐隐带有磁性!
飞鸟抓鱼……海鹞子!磁性矿石……莫非与罗盘、航海有关?
线索逐渐汇聚,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海鹞子”商团,不仅存在,而且触角可能已经伸向了更广阔的海洋和陆地,其图谋绝非简单的商业利益。
李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陆地上的商战,她已逐渐熟稔,但浩渺无垠的大海,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一个掌控海路的对手,其威胁远超潘鑫隆之流。他们可以轻易切断张氏工坊可能未来的海上贸易线,甚至可以借助海运,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对工坊的沿海产业发起攻击。
必须尽快了解这个对手!李薇下定决心。她立刻做了三件事:
第一, **深入探查**。她动用了几乎所有能动用的资源:通过漕帮常爷的关系,联系沿海有影响力的船帮、渔帮,打听“海鹞子”的详细情报;通过北疆萧掌柜,设法接触那些与朝鲜、日本有贸易往来的商队,获取更多关于海上势力的信息;甚至尝试通过王夫人等官眷的隐秘渠道,了解朝廷水师对这类海上武装商团的态度和掌握的情况。
第二, **未雨绸缪**。她开始秘密研究东南沿海的地图,重点关注可能建立分坊或货栈的港口城市,如宁波、泉州、广州。她意识到,不能将鸡蛋放在运河一个篮子里,必须为工坊开辟潜在的海上生命线,哪怕仅仅是为了信息和战略安全。
第三, **技术储备**。那批带有磁性的矿石让她心生警惕。她召集工坊内对物理、格物有兴趣的匠人,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格物组”,拨给少量资金,让他们研究磁石特性、以及如何利用其指极性。她隐隐觉得,这东西在未来应对海上威胁时,或许会起到关键作用。
然而,“海鹞子”仿佛真的融入了大海的迷雾,调查进展极其缓慢且困难。得到的多是些零碎模糊的信息:他们船坚炮利(或拥有类似火器的装备),行踪不定,与多个沿海地方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在某些海外岛屿拥有基地。
就在李薇为这海上迷雾焦灼之际,京城内部,一道新的波澜再起。之前那道建议对“特大商号”加强关注的奏折,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作用。户部一位郎中在一次非正式场合,向与张氏工坊有来往的皇商透露,朝廷正在考虑对年营业额超过一定数额的大商号,征收一种名为“市易税”的额外税种,旨在“调节贫富,充实国库”,虽未明说,但矛头隐隐指向如日中天的张氏工坊。
内外交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上有官府的试探与潜在的税负压力,海上有神秘而强大的未知对手虎视眈眈。李薇站在自己商业版图的核心,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四面皆敌的寒意。
她知道,张氏工坊已经走到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继续扩张,必然要面对更强大的势力和更复杂的局面;固步自封,则可能在内外压力下逐渐萎缩。
夜色中,李薇推开窗户,望向东南方那看不见的大海方向。海鹞子的阴影与朝廷的试探,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但她眼中并无退缩,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
“陆上之敌,尚有规章可循,律法可依。海上之险,波谲云诡……既然如此,”她低声自语,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一块带有微弱磁性的矿石,“那我就必须学会在风浪中行船,在迷雾中辨向!”
一个新的、更加宏大的战略,在她心中逐渐成型——她不能只做一个陆地上的巨贾,必须将目光投向海洋,哪怕前路充满未知与风险。与“海鹞子”的较量,或许将决定张氏工坊最终的命运,是困守于大陆,还是扬帆四海。新的征程,已在命运的推动下,悄然展开。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儿媳揭开婆婆的秘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