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陈默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凝固成了实质。
密室内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人脸上那同样震惊的表情，拉扯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李啸的心中，掀起了远比在“盘古号”遗迹中见到上古闸门时，还要汹涌千万倍的惊涛骇浪。
陈默！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当初在废土的临时营地，为了争夺那块“秩序”碎片，两人彻底决裂。最后，陈默被失控的魔兽潮所吞噬，那是李啸亲眼所见，绝不可能有假。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却活生生地，以一种更加强大、更加神秘的姿态，出现在了万里之外的另一片大陆上，成为了黑石城令人闻风丧胆的地下王者。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惊讶，对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陈默”。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复杂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一种李啸从未见过的沧桑与……疲惫。
“我也很惊讶，能在这里，再次见到你，李啸。”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李啸的名字。
李啸的大脑在经历的最初的空白之后，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运转起来。无数的念头、猜测、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碰撞、炸裂。
“你……没死？”李啸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陈默”。
气息变了。比以前强大了无数倍，至少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甚至可能更高。
气质也变了。曾经的陈默，虽然自私、现实，但骨子里还是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青年。而眼前的这个“陈默”，眼神中却充满了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才能磨砺出的狠厉与煞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最重要的是，“启迪”AI曾警告过他，这个“叛徒”身上，有与“天衍”同源，却又充满了“腐化”与“堕落”的气息。
“我死了。”“陈默”的回答，让李啸的瞳孔再次收缩，“至少，你认识的那个陈默，确实已经死在了那场兽潮里。他的懦弱、他的天真、他的愚蠢……都随着他的血肉，一起被那些畜生啃食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踱步，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是，有人觉得，他还‘有用’。于是，他们收集了他残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比如基因样本，比如残存的神魂碎片，然后，利用一种你无法想象的技术，在这里，‘重启’了这个项目。”
“项目？”李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没错，项目。”“陈默”停下脚步，抬起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李啸，“一个代号为‘寻火者’的项目。而我，就是这个项目的……执行人。我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并回收所有的‘天衍’碎片。”
李啸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眼前的这个，果然不是真正的陈默！
他是一个……拥有着陈默记忆和部分性格的，克隆体？又或者，是一个用更高深的技术制造出来的……人造人？
“是谁？是谁‘创造’了你？”李啸沉声问道。
“一个……你暂时还没有资格知道的组织。”“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你可以称呼他们为……‘天穹公司’。”
天穹公司！
李啸将这个名字，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李啸的手，已经悄悄地按在了自己的背包之上。
“不。”“陈默”摇了摇头，他放下了手中的长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找你来，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一股凌厉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
李啸心中警兆大生，想也不想，脚下一点，身形暴退。就在他原来站立的位置，一道由黑色能量构成的利爪，凭空出现，将坚硬的地面抓出了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好快的速度！
李啸心中一惊，这“陈默”的实力，远比他预估的还要强！
“反应不错。”“陈默”的身影在不远处重新出现，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光芒，“看来，你这段时间，也成长了不少。这样……才更有趣！”
他没有给李啸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他手中多出了一对造型奇特的臂铠，臂铠之上，蓝色的电弧“滋滋”作响。他的一拳一脚，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不仅仅是灵力的攻击，更夹杂着高压电流和动能冲击，是一种将科技与修真结合得极其完美的战斗方式。
面对着如此狂暴的攻势，李啸一时间竟被逼得只能连连后退，依靠着从背包里瞬间取出的各种防御法宝和科技护盾，勉强抵挡。
“你就只会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壳里吗？！”“陈默”发出一声咆哮，攻势愈发猛烈，“把‘秩序’和‘混沌’交出来！那不是你这种废物配拥有的东西！”
他的话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显然，他拥有陈默的记忆，也知道李啸身上，至少有两块核心碎片。
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李啸的心神却异常的冷静。他手腕上，那根由冷月凝的青丝编织而成的手绳，微微散发出一丝清凉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不断安抚着他激荡的心神，让他能够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一击定胜负的机会！
终于，在一次猛烈的对拼中，李啸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被“陈默”一拳轰在了胸口的护盾上。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轰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结束了！”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抓住这个机会，全身能量爆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手中的臂铠弹出了锋利的刀刃，直刺李啸的心脏！
这是必杀的一击！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李啸身体的刹那，那个倒在墙角的李啸，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微笑。
就是现在！
“因果律道标，启动！”
【目标事件：陈默的必杀一击，因‘脚下打滑’而出现致命偏离。】
【可能性分析……成功率：0.0001%……】
【启动‘因果律道标’……消耗‘混沌’能量300单位……】
【成功率提升至：99.99%！】
下一秒，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正以雷霆之势冲锋的“陈默”，脚下那坚硬平整的金属地面，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小滩油渍。
这滩油渍出现得是如此突兀，如此的不合常理，就仿佛是凭空产生的一般。
“噗通！”
“陈默”的脚，精准无比地踩在了这滩油渍上。他前冲的巨大惯性，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倒。
他那原本刺向李啸心脏的致命刀刃，也因此出现了严重的偏离，擦着李啸的肋下，狠狠地刺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
空门大开！
李啸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在“陈默”滑倒的同一时间，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从背包里兑换出的、充满了科幻感的“高周波振动匕首”。
“噗嗤！”
匕首，悄无声息地，从后心处，没入了“陈默”的身体。
“呃……”
“陈默”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还在“嗡嗡”作响的匕首尖端。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脚下打滑？
“为……为什么……”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脸冷漠的李啸。
李啸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抽出了匕首。
“陈默”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身上的生机，正在飞速地流逝。那些高科技的身体改造，在被直接破坏了核心之后，也失去了作用。
然而，就在他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最后时刻，他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充满了嘲弄与怜悯的笑容。
他看着李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微动，说出了一句让李啸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冻结的话。
“欢迎……回家，‘李啸一号’……”
“‘父亲’……在等你。”
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断绝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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