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里的蓝火还在跳，像一锅熬过头的甜露羹在炭炉上咕嘟冒泡。洛璃指尖一动，掌心那片金色灵纹残片贴上眉心，顿时一股温流窜进识海，把刚才乱颤的灵压捋顺了。
“能看清了。”她睁眼，目光穿透薄雾，“三百步外，有墙。”
端木云眯眼：“墙？哪来的墙？我只看见一堆破石头。”
“破石头是障眼法。”公孙宇蹲下，把罗盘残片塞进一个铜壳改装的仪器里，指针滴溜一转，“灵流测距仪显示前方有规则结构，墙高两丈，厚三尺，带角楼——标准前哨配置。”
慕容雪轻声道：“火是蓝的，不是普通炭火。那是‘寒髓焰’，得用阴属性灵石点燃，耗能大，一般只用于警戒塔。”
“也就是说，”洛璃嘴角一扬，“咱们误打误撞，摸到人家家门口了？”
“不止是门口。”公孙宇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每隔七息，灵力脉冲会断一次，像是机关运转的呼吸口。这种节奏……我师父讲过，叫‘断续引’，是上古机关术里用来骗过感知阵的偷步法。”
“所以？”端木云挠头，“他们自己也在用这招？”
“不。”公孙宇摇头，“他们是防人用这招，才设了反制脉冲。说明这地方，怕被人偷偷溜进去。”
洛璃摸了摸下巴，眼睛亮了：“那咱们就挑它断气的时候，进去喝杯茶。”
四人贴着岩壁推进，每一步都踩在公孙宇报出的“安全点”上。越靠近，雾越稀，那蓝火也越清晰——果真立在一座石塔顶端，火焰不高，却冷得刺眼，照得四周石墙泛青。
“三重灵网。”洛璃低声说，掌心催动窥灵草种子。种子微光一闪，空中浮现出三圈交错的光丝，像蜘蛛网般罩住前哨入口。
“外层侦测灵压，中层锁形迹，内层……”她顿了顿，“是杀阵，触发即爆。”
“难怪刚才塌坑那阵法那么精准。”端木云缩了缩脖子，“这帮人搞防御，比我家厨子炒菜还讲究火候。”
“别贫了。”慕容雪盯着巡逻的灰袍守卫，“他们走路没声，脚不抬，肩不动，像提线木偶。”
“经脉被锁死了。”她补充，“我刚才看见一个守卫袖口滑出半截手臂，皮肤发灰，血管呈蛛网状——典型的‘傀心蛊’症状，控神，断感，只剩执行指令的本能。”
“怪不得不换岗。”公孙宇记录着巡行路线，“他们不是轮班，是固定路线循环，每辰时三刻，灵网停七息，守卫刚好走到死角。”
“七息。”洛璃重复，“够干点啥？”
“开一道封印门，抄一张布防图，顺走一封密信。”公孙宇咧嘴，“再加一口热茶——如果你手够快。”
“那就别喝茶了。”洛璃笑，“我们只拿情报，不扰人清梦。”
夜色渐浓，月光被云层遮住，蓝火的光也暗了一分。四人伏在石堆后，等那灵力脉冲第七次停顿。
“就是现在。”
公孙宇撒出机关粉，在地上画出一道淡痕。四人踩着粉线贴墙前行，脚步轻得像猫踩棉絮。
第一道灵网，洛璃用空间灵力模拟守卫频率，轻轻一碰，光丝如水波分开。
第二道，公孙宇甩出微型机关钩，卡住能量节点，硬生生撑出一人宽的缺口。
第三道杀阵前，慕容雪取出一枚银针，指尖一弹，银针悬空，针尖微微颤动，测出灵压最低点。洛璃一掌拍出，清露香气裹着灵力，将那点压到临界，杀阵未响。
门是石制的，刻着简易封印符。洛璃将灵力注入掌心，模仿守卫的灵压波形，轻轻一触。
“咔。”
门开了。
里面是间矮屋，墙上挂着布防图，案几上堆着几卷兽皮。中央一盏寒髓灯，蓝火静静燃烧。
“端木云把风，慕容雪照灯，公孙宇记图，我来翻东西。”洛璃低语。
端木云靠在门边，耳朵竖着。外面守卫正转到死角，背对屋门。
慕容雪指尖凝聚灵光，照亮案几。公孙宇掏出特制薄纸，迅速拓印墙上布防图。
洛璃拉开抽屉，第一格空，第二格有几块阴灵石，第三格——
她手指一顿。
一卷兽皮静静躺着，封口用黑蜡封着，蜡上压着一枚蛇形印。
她没拆，直接收进桃源空间。空间里，清心露的瓶子晃了晃，仿佛感应到什么，瓶身浮起一丝微光。
“拿到了。”她低声道。
公孙宇刚收起拓纸，忽然抬手：“有人！”
门外，守卫的脚步声正往回走。
四人屏息，贴墙静立。守卫经过门口，脚步未停，继续前行。
“他没发现。”端木云松了口气。
“不是他没发现。”公孙宇盯着地面，“是我画的机关粉……在动。”
几人低头。
地上那道粉线，正缓缓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抹过，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蛇形图案，随即消散。
“反向标记。”洛璃眼神一冷，“他们知道有人来过。”
“那还等什么？撤！”端木云低吼。
四人原路退回，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灵网再次断开七息时，他们一口气冲出警戒区，钻进后方隐蔽山谷。
没人追。
洛璃靠在石壁上，从空间取出那卷兽皮，正要拆封，忽然停手。
“不看？”慕容雪问。
“这儿不行。”洛璃摇头，“这封印有追踪灵纹，一打开，信号就传出去。”
“那你收它干嘛？”端木云不解。
“收着，是告诉他们——我拿走了。”洛璃把兽皮卷好，重新放回空间，指尖轻抚木簪，“让他们慌一会儿。”
公孙宇忽然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寒髓灯的蓝火……熄过一次。”
“什么时候？”慕容雪问。
“我们进去前，第七息停顿的时候。火灭了半息，又重新燃起。”公孙宇皱眉，“不是故障，是有人在里面，主动掐断了火源。”
“也就是说……”端木云声音低了，“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醒了？”
山谷陷入短暂寂静。
风从裂谷深处吹来，带着一丝焦糖混灵芝的甜香，又像是某种陈年香料的气息。
洛璃忽然笑了：“行啊，玩灯玩阵玩傀儡，还挺忙。”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青色长裙下摆的焦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木簪依旧歪着，她没扶正。
“下次别只掐火。”她望着前哨方向，声音清亮，“开门，我带点心来。”
端木云握拳：“对！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上门送礼不收钱’！”
公孙宇低头看着手中仪器，屏幕最后闪了一下，留下一行数字：7-7-7。
他喃喃：“三重断续，七息一停，七次循环后……重启。”
慕容雪指尖一颤，银针无声滑入袖中。
洛璃正要迈步，忽觉空间一震。
清心露的瓶子倒了，液体渗出，顺着瓶身流下，在瓶底积成一小滩。
她低头看去。
那滩液体，正缓缓聚成一个字——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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