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瑶盯着锦囊里那撮褐色粉末和碎草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巫蛊厌胜！这在古代宫廷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德妃给她这个，是想干什么？！
一瞬间，无数可怕的念头掠过脑海。德妃是敌是友？这锦囊是警告她皇后在用这种东西？还是德妃自己想栽赃，提前把“罪证”塞给她？或者……这根本就是皇后和德妃联手做的局，等着她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往里跳？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比被禁足、被弹劾时更甚。那是一种被完全孤立，无人可信的绝望。
“小姐，这……这是什么呀？味道好怪！”锦绣捏着鼻子，一脸嫌恶。
李梦瑶没有回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她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拿到窗边，借着日光仔细分辨。那褐色粉末带着铁锈味，确实像干涸的血迹。而那几片碎草叶，形状奇特，边缘呈锯齿状，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气，绝非宫中常见的香料或药材。
她不是法医，也不是中医，凭肉眼根本无法判断这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东西绝对不能留在自己手里！
“锦绣，去找一块最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旧布来，要快！”她低声吩咐，同时快速思考着对策。
直接扔掉？不行，万一被人捡到反咬一口。交给皇帝？空口无凭，德妃完全可以否认。告诉德妃？那更是自投罗网。
必须想一个既能摆脱嫌疑，又能反过来试探、甚至利用这件事的方法！
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在她脑中成型——匿名举报，精准投递！
锦绣找来了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棉布。李梦瑶用布将锦囊连同里面的东西仔细包好，确保不会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然后，她拿出那张皇后宫宴的请帖，看着上面雍容华贵的字迹，眼神一冷。
她要用皇后的名义，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去！
她模仿着请帖上那种端庄的字体（得益于之前研究笔迹伪造的敏锐观察），在一张普通的纸条上，用炭笔极轻地写下一行小字：
“此物不祥，恐伤凤体，匿于昭阳殿东南角第三盆金菊之下，速查。”
昭阳殿，是柳昭仪的宫殿！她要把这“脏东西”，扔到目前看来嫌疑最大、也已经被皇帝厌弃的柳昭仪那里！如果这东西真是皇后或德妃用来构陷她的，那么放到柳昭仪那里，她们要么自己去狗咬狗，要么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如果这东西另有玄机，也能逼得幕后之人动起来，露出马脚！
她将纸条塞进布包，然后对福顺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福顺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揣好布包，像一只灵猫般溜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后宫表面平静，暗地里却风声鹤唳。
先是传闻柳昭仪的昭阳殿莫名其妙被内务府的人以“清查安全隐患”为由，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据说搬动了不少花盆。
紧接着，又传出消息，太医院一位资深的老太医被秘密召入宫中，似乎是鉴定什么药物，出来后脸色极其凝重。
李梦瑶按兵不动，依旧每日去德妃宫中“请教”宫务，表现得如同惊弓之鸟，对那锦囊之事绝口不提。德妃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与她讨论寿宴细节，只是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这天下午，安公公再次来到揽月轩，这次带来的不是口谕，而是皇帝的赏赐——一套红宝石头面，璀璨夺目。
“皇上说，才人近日受惊了，这套头面，给才人压惊，寿宴那日戴上，也添添喜气。”安公公笑容可掬。
李梦瑶谢恩接过，心中却疑虑更深。这赏赐来得突兀，价值也远超寻常。是补偿？是安抚？还是……封口费？
她壮着胆子，试探着问：“安公公，不知……不知柳昭仪近日可好？”
安公公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一分：“才人放心，昭仪娘娘‘好’得很。皇上已下旨，因其‘言行无状，心怀怨怼’，迁居北苑静心园休养，无诏不得出。”
北苑静心园？那几乎是冷宫了！柳昭仪，就这么倒台了？是因为那包“脏东西”在她宫里被发现了？还是皇帝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清算了江南织造一系的势力？
李梦瑶背后渗出冷汗。帝心似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这点小动作，恐怕根本瞒不过皇帝。
就在李梦瑶以为此事暂时告一段落时，深夜，那个神秘的暗卫十七，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窗外。
“才人。”十七的声音依旧低沉，“德妃娘娘让卑职来取回那样‘东西’。”
李梦瑶心头一紧，强自镇定：“什么东西？我不明白壮士在说什么。”
窗外沉默了一下，十七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才人不必戒备。那锦囊……是娘娘不得已之下，对才人的最后一次试探。”
“试探？”
“是。娘娘需要确认，才人在面临构陷死局时，是否有能力自保，是否有胆魄反击，以及……是否足够忠诚，不会反噬其身。”十七解释道，“才人将‘东西’放到昭阳殿，并借皇后之名传递消息，此举虽险，却直中要害，既洗清自身，又搅乱了局面，娘娘……很满意。”
李梦瑶听得目瞪口呆。所以，那要命的锦囊，只是德妃的一场入职压力测试？！她差点就因为这东西吓出心脏病！
“那……那里面的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是一种来自漠北的罕见毒草，混合了特定人血的药引。”十七的声音凝重起来，“其药性，并非直接致命，而是长期接触，会令人心智逐渐昏聩，暴躁易怒，最终……形同疯癫。”
心智昏聩？形同疯癫？李梦瑶脑中瞬间闪过皇帝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与烦躁，还有他处理朝政时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十七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经太医验证，此毒……与皇上近半年来，偶尔出现的眩晕症状，以及柳昭仪此前进献的一种‘安神香’，成分高度吻合。”
李梦瑶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凉。
所以，柳昭仪及其背后势力，不仅贪腐通敌，竟然还敢长期对皇帝下毒？！而德妃，早就有所察觉，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调查！
十七最后说道：“娘娘让卑职转告才人，棋局已至中盘，真正的对手，远比想象的更狡猾、更凶残。才人既已过关，便是自己人。三日后太后寿宴，便是……收网之时。望才人早做准备，切莫临场……心慈手软。”
收网？对谁收网？除了柳昭仪和江南织造，难道还有……？
李梦瑶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这后宫，这朝堂，简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大斗兽场！而她，已经别无选择地被推到了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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