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寒冬特有的浅金色，懒洋洋地透过玻璃窗，洒在略显空旷的院子里。
中午的喜宴喧闹已然散去，只剩下杯盘狼藉的桌子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菜香气，昭示着刚刚结束的喜庆。
宾客们陆续告辞，司晏一身挺括的军装，肩章领章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如松。
他站在院门口，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最后几位长辈送走。
寒风拂过他利落的短发，也吹不散他眉眼间那份沉静的喜悦。
傅清嫣站在堂屋门口，身上那件崭新的正红色双排扣大衣，像一团温暖明亮的火，映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剔透。
脸上还带着新娘子特有的娇羞红晕，清澈的眼眸追随着院子里那个军绿色的挺拔身影，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慕与柔情。
司晏转身，穿过洒满冬日阳光的院子，朝她走来。
军靴踏在清扫过的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些许寒风。
司晏低头看她，目光深邃而专注，将她笼在他的视线里。
“站在这儿不冷？”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柔和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
傅清嫣微微摇头，仰着脸看他，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涡：“不冷。看你送客。”
她的大衣领子竖着，毛茸茸的边衬着她小巧的下巴，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结成淡淡的白雾。
司晏看着她这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不是去牵她，而是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被风吹到颊边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
他的指腹擦过她细腻的耳廓，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傅清嫣的脸更红了，下意识地垂下眼睫，却掩不住嘴角甜蜜的弧度。
“进去吧，外头风冷。”司晏低声道，手顺势下滑，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他的手很大，很暖，带着一种坚实的力量感。
傅清嫣任由他牵着，跟着他转身走进堂屋。
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炉子里的煤块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静谧在冬日的午后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甜蜜和微醺的悸动。
所有的情感，都沉淀在彼此交汇的眼神和这紧紧相握的手心里。
司晏拉着她，在炉子边的小凳上坐下。
他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上来，将她的手完全拢住，轻轻摩挲着，仿佛要驱走她最后一丝寒意。
“累了吧？”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羞涩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上，“忙活一上午了。”
“还好。”傅清嫣轻声应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暖意顺着血液，一直流淌到心底最深处。
她悄悄抬眼，打量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线条硬朗，下颌紧绷，喉结清晰，穿着军装的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此刻，他看着她时，那眼神却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司晏……”她喃喃地唤了一声，声音又轻又柔。
“嗯？”他应着，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
她其实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只是忽然很想叫叫他的名字。
傅清嫣摇摇头，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
军装的面料有些硬，硌着她的脸颊，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他身上有淡淡的肥皂味，还有一丝中午敬酒时沾染的烟草气，并不难闻，反而混合成一种独属于他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司晏任由她靠着。
他侧过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丝上清新的香气。
他闭上眼，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和责任感填满。
这个姑娘，从今往后，就是他的妻子了。
是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外面传来脚步声，傅清嫣连忙松开他的手。
刘眉从屋外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回房休息一会儿吧？外面都收拾好了，不需要再忙活了。”
“好。”
司晏动作自然的起身，点头道:“那我先带嫣嫣上去。”
刘眉点头:“欸，去吧去吧，休息一会。”
……
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瞬间将之前的喧闹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傅清嫣低着头，视线里是司晏那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正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服侧缝，柔软的料子被手心的汗濡湿。
他停在她面前，没有说话，只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他身上那种清冽好闻的肥皂味儿。
傅清嫣觉得脸颊烫得厉害。
“宝贝，累不累？”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哑些，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傅清嫣轻轻摇头，发髻上的绒花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晃了他的眼，也乱了她的心。
傅清嫣抬起眼看他。
他今天真好看。
平日里略显冷硬的眉眼此刻被满屋的红色映得格外柔和，眼里含着笑，清晰地映出小小的、穿着红衣的她。
司晏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夜意，小心翼翼地触到她发间的绒花。
他的动作很慢，极为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的珍宝。
傅清嫣配合地微微偏头，感受着发丝一缕缕垂落肩颈的轻痒。
放下盘起的长发，他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颈后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嫣嫣。”他唤她，缱绻的两个字。
“嗯？”她轻声应着，尾音像羽毛拂过。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像两片被露水打湿的蝶翼。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
“别怕。”他说。
短短两个字，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安。
是啊，这是司晏，是那个会在冬夜帮她暖手、会把好吃的留给她、会在她受委屈时第一个站出来的司晏。
是她在心里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她再次抬起头，眼底的羞怯褪去，换上清澈而坚定的温柔。
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略带薄茧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扣。
“我不怕。”她声音轻轻的，却异常清晰，“司晏，我很欢喜。”
他眼底的光芒骤然亮了起来，像是投入星火的荒原，瞬间燎原。
他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力道坚定而温暖，“休息会吧。”
“好。”
傅清嫣坐在床沿，轻轻脱下脚上那双崭新的高跟鞋，脚趾早已被磨得发红，隐隐作痛。
她仍穿着那件大红呢子大衣，领口缀着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发清丽。
司晏蹲下身，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动作自然得仿佛已做过千百遍，“脚疼了？”
她脸颊微红，想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怪痒的。”
“别动。”他低着头，手指轻轻揉按她脚心的穴位，动作轻柔。
“你今天站了一上午，又不肯换鞋，非说这双鞋配大衣好看。”
她抿唇一笑，眼波流转：“好看不就够了？今天我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给你丢脸。”
他抬眸看她，目光深邃如潭水，忽然笑了：“你穿什么都好看。可我更怕你疼。”
那一瞬，傅清嫣心头一颤，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屋外，风拍打着窗棂，像在低语，又像在祝福。
司晏站起身，然后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到他身上沾染的淡淡烟草味与雪的气息，混合着军装独有的清冽。
他低头吻她，唇落在她眉心，轻柔如雪落。
“我司晏此生，唯愿护你周全，爱你如命。”
窗棂上那个巨大的“囍”字剪纸，被屋内的烛光映得红彤彤的，饱满而温暖。
远处，不知谁家守岁的孩子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隐约传来，更衬得这方寸天地静谧安然。
“以后，”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傅清嫣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暖意填得满满的。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
“嗯，”她闭上眼，唇角扬起幸福的弧度，“我们的家。”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但此刻，拥有彼此，便是拥有了对抗一切风霜的勇气，和照亮平凡岁月的、最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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