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西跨院的厢房里，药味与灵泉的清冽气息交织成奇特的香氛。
霍锦坐在窗边，看着榻上渐渐恢复气色的猎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凌玄留下的《金针要诀》。
书页上“足三里穴引毒法”的朱批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老者指尖的温度。
“小姐，凌谷主又在院子里摆弄他的银针了。”云珠端着药碗进来，压低声音道，“看那样子，像是在等您主动去找他呢。”
霍锦抬眼，透过窗棂果然看到白衣老者正坐在葡萄架下，三枚银针在指间翻飞，银光与晨光交织，看得人眼花缭乱。
自三日前他一语道破蚀骨蛊残毒后，便以“观察病情”为由留在了沈府，每日除了给猎户（山上被毒蛇咬伤）施针，便是坐在院子里喝茶，偶尔瞟向厢房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他在等我求他。”霍锦接过药碗，里面盛着用空间灵泉水煎制的汤药，药香比寻常草药浓郁数倍。
这几日她每日让云珠送来两次，猎户的恢复速度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本需要半月才能消退的腿肿，竟在三日内消了大半，昨日已能勉强坐起身。
“那我们……”云珠有些急，她看得出小姐对凌玄的针灸术极为看重，那本《金针要诀》几乎被翻烂了边角。
“急什么。”霍锦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他想探我的底细，我偏要他先亮底牌。”
她放下药碗，走到榻前扶起猎户，将汤药一点点喂他喝下。温热的药液滑过喉咙，猎户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原本无力的手指竟能微微蜷缩，抓住霍锦的衣袖：“小……小姐的药，比神仙草还灵……”
霍锦笑了笑，帮他掖好被角：“好好休养，过几日便能下地了。”
这话并非安慰。空间灵泉的泉水不仅能解毒，更能滋养肌理，配合她按《金针要诀》改良的药方，猎户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想象。只是这一切，都被她归功于“家传秘方”，绝口不提空间的存在。
辰时刚过，葡萄架下的老者终于收起了银针。霍锦知道时机到了，理了理衣襟走出厢房，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霍小姐今日的针法学得如何了？”老者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仿佛笃定她会主动拜师。
霍锦却端起桌上的凉茶，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谷主的金针术神乎其技，锦儿愚钝，只看懂了三成。”
“哦？”凌玄挑眉，“哪三成？”
“识穴准，下针稳，引毒快。”霍锦直视他的眼睛，“但谷主昨日给猎户施针时，故意在环跳穴多留了半寸，延缓他的恢复，想必是想看看霍锦的药到底有多灵吧？”
凌玄捻须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朗声大笑：“有趣！有趣！老夫藏了这么细微的手脚，竟被你这小丫头看出来了。”
他倒也坦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装着十二枚长短不一的银针：“你说对了，老夫确实想看看，你的药是不是真能抵得过我的针。”
“药与针，本就相辅相成。”霍锦语气平静，“谷主的针能引毒，锦儿的药能固本，若能结合，方能标本兼治。”
凌玄眼中的戏谑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你想学我的针灸术？”
“是。”霍锦不卑不亢，“霍锦自知医术浅薄，尤其是在针灸一道上，远不及谷主万一。
若能得谷主教诲，不仅能救更多人，也能……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她刻意加重了“危机”二字，暗示凌玄提及的三月初三镇北关之事。
老者沉默片刻，指尖在银针盒上轻轻敲击：“老夫的针灸术从不外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通过老夫的考验。”凌玄抬眼，目光锐利如针，“那猎户的腿骨受蛇毒侵蚀，按常理，至少需一月才能下地行走。你若能在三日内让他如常行走，老夫便传你那套引毒针法。”
这已是近乎刁难的要求。蛇毒对骨骼的损伤不可逆，即便是神医谷的灵药，也需至少半月才能让伤者勉强起身，三日内行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珠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被霍锦用眼神制止。
“好。”霍锦毫不犹豫地应下，“三日后此时，就在此处，清霍锦让谷主见分晓。”
她心中已有定数。空间药园里的“骨生草”昨日刚成熟，此草配合灵泉水煎服，能加速骨骼愈合，正是治疗骨伤的奇效药。
只是这草性烈，需以凝神草中和，否则会伤及经脉——这正是她从《金针要诀》的批注中悟到的配伍之法。
凌玄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愣了愣才道：“若你输了呢？”
“若输了，”霍锦微微一笑，“锦儿便将家传的解毒丹方双手奉上，绝不食言。”
这正是凌玄想要的。他早已察觉固本丹中蕴含的特殊气息非同寻常，若能得到丹方，或许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一言为定。”老者收起银针，起身时又道，“这三日，老夫不会再插手治疗，全凭你处置。”
送走凌玄，云珠才敢开口：“小姐，三日内让猎户下地行走，这怎么可能？就算用空间的骨生草，也……”
“有可能。”霍锦打断她，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骨生草配合凝神草，再用灵泉水煎制，每日三次，外敷内服同时进行，或许能成。”
她立刻进入空间，小心翼翼地采摘了骨生草的叶片。这草形似月牙，叶片边缘长着细密的锯齿，触碰时会渗出乳白色的汁液，带着淡淡的腥气——正是加速骨骼生长的关键成分。
“云珠，你按这个方子抓药。”霍锦写下一张药方，上面除了骨生草和凝神草，还有当归、杜仲等常见药材，“记住，必须用井水浸泡半个时辰，再用瓦罐慢煎，切不可用铜铁器。”
这是为了隐藏灵泉水的痕迹。她会在煎好的药汁里悄悄掺入灵泉水，既能保证药效，又不会暴露空间的秘密。
云珠接过药方，看着上面“骨生草”三个字，疑惑道：“这骨生草倒是听说过，只是极为稀有，药铺里怕是……”
“天机阁的药库里有。”霍锦道，“让石默派人去取，越快越好。”
石默的效率极高，不到午时，新鲜的骨生草便送到了柳府。霍锦亲自监督煎药，待药汁熬成琥珀色，她借口“加药引”，走进内室，从空间取出灵泉水，小心翼翼地倒入药罐中。
水与药汁相融的瞬间，原本沉静的药液竟泛起细小的泡沫，药香陡然浓郁了数倍，连守在门外的云珠都忍不住惊叹：“好香的药味！”
第一剂药喂下后，奇迹便开始发生。傍晚时分，猎户不仅能自主坐起，还能在搀扶下挪动脚步，腿骨处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真的不疼了！”猎户激动得老泪纵横，抓住霍锦的手不肯松开，“小姐真是活菩萨！活菩萨啊！”
霍锦安抚好他，走到院子里透气，却见凌玄站在葡萄架下，不知已看了多久。月光洒在他白衣上，竟带着几分缥缈的仙气。
“你的药，确实有些门道。”老者语气复杂，“只是这药香……倒像是特殊药草与某种活水的气息。”
“谷主说笑了。”霍锦镇定自若，“不过是家传的煎药手法罢了，让药材的药性发挥得更充分些。”
凌玄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转身回了客房。但霍锦知道，他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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