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冻得硬邦邦的冻土,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是在啃咬一块巨大的冰砖。第六装甲营的士兵们缩在坦克舱内,有人搓着手,呼出的白气在观察窗上蒙了一层薄霜,又很快被舱内的暖气烘得模糊;有人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眼神里透着几分焦躁——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快半小时了。
“报告!前方发现疑似雪怪踪迹!”头车传回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从车载频道里炸开来,震得耳机嗡嗡响。
先遣队队长瓦西里耶夫一把掀开舱盖,刺骨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冻得他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挺着走了出去。
走出车辆,来到头车发现的血迹旁,蹲下身,手指刚碰到雪地上那暗红的痕迹,一股凉意就顺着指尖窜上来——血已经半凝固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刮得指腹有些发涩。
“雪怪的血迹?”他低声问,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旁边的副官赶紧凑过来,弯腰盯着地上的痕迹,声音里带着笃定:“应该是,上尉!您看这血的颜色,还有周围这些脚印——歪歪扭扭的,有的深有的浅,肯定是带着伤员撤退的!他们跑不远的!”
瓦西里耶夫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茫茫的雪地。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盖在头顶,车载灯的光刺破黑暗,照亮那些凌乱的脚印,有的地方还沾着零星的血点,像是有人拖着伤腿一步一挪留下的。但他心里总有点不踏实——雪怪在这冻原上活了多少年了,最会的就是藏踪匿迹,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不过……也许是他们跑得太急,顾不上清理了?毕竟刚才的伏击让整合运动损失不小,带着伤员撤退,肯定狼狈得很。瓦西里耶夫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目光又落回那些暗红的血迹上,心里的疑云却没散。
医生蹲在一棵树皮皲裂的枯树下,雪粒被风卷着打在他的兜帽上,让他一路不得不用手扶着,在他身边,一些受伤较轻的雪怪正按着他的指示,用匕首在自己手臂上轻轻划开一个结痂的旧伤,挤出几滴血,混着融化的雪水,滴在事先踩乱的脚印旁。
医生蹲下来,用手指蘸了一点那稀释后的血迹,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雪擦干净指尖:“浓度刚好,不会太新鲜,也不会淡得像水。”
旁边另一个雪怪则故意在脚印里来回踩了几步,把原本还算整齐的撤退痕迹搅得更乱,深一脚浅一脚,像是真的慌不择路拖着伤员跑过,连裤脚沾的雪都蹭在了旁边的雪堆上。
“这样应该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医生低声说,手指在雪地上画了个圈,指尖沾的雪瞬间化成水,又很快冻成冰碴。
霜星站在他身后,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发梢沾了细小的雪沫。
她的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已经凝结出细小的冰晶,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在她周围聚集成白雾,连脚下的雪都比别处更硬实些。
“他们会上当吗?”她的声音比风声还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刚才的伏击虽然打了对方措手不及,但面对的是第六装甲营的装甲车,只埋头逃跑的话,肯定会被轻易追上。
医生抬头看向远处,他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就我来看,这些城市里的大头兵根本想不到我们会用计谋。刚才的撤退痕迹越狼狈,他们越会觉得我们已经溃不成军,急着追上来捡便宜。”
霜星沉默了一下,风把她的长发吹到脸前,她抬手拨开,露出那张苍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身边的雪开始旋转,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雪涡:“那陷阱……爆炸物够不够?”
“放心,”医生打断她,转身对着身后的雪怪们喊,“只要把爆炸物埋在履带必经的位置,上面用雪盖好,别留痕迹,那些家伙就会自己踩上去然后炸开。”
雪怪们纷纷点头,有的扛着裹着防水布的爆炸物,有的用铲子快速挖雪坑,手套冻得硬邦邦的,但动作依然麻利——他们在冻原上埋陷阱埋了多少年,闭着眼都能做好。
一个年轻的雪怪小声问身边的同伴:“这里埋三个够吗?队长说这位置刚好在他们头车的履带下面。”
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医生说的,你还担心?等着看好戏吧,那些大兵的车再硬,也扛不住这玩意儿炸履带。”
医生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在周围撒点碎冰,让他们以为只是自然的雪堆,别让他们提前发现。”
瓦西里耶夫坐在指挥车里,指尖划过控制台光滑的金属表面。
前方的装甲车队像一条钢铁巨蟒,履带碾过雪地,留下深深的沟壑,每一步都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他刚才那些隐隐的不安,就像被阳光照到的雪一样,慢慢消融了。
“这么多装甲车,难道还怕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感染者?”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手指敲了敲控制台的屏幕——上面显示着车队的实时位置。
“加快速度!”他对着通讯器下令,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副官立刻挺直腰板,对着麦克风喊道:“所有单位注意!全速前进!保持左翼阵型!别让任何一个目标逃脱!”车队的速度明显提升,履带碾雪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像是在追赶猎物的猛兽,引擎的轰鸣声在冻原上回荡。
瓦西里耶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站在领奖台上的画面——将军亲自给他戴上闪亮的勋章,台下的士兵们整齐地敬礼,媒体的闪光灯晃得他睁不开眼。他甚至能想象到妻子看到勋章时惊喜的表情,还有孩子们围着他欢呼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看到远处的灯光越来越亮,柴油味也越来越浓,冻原上的风似乎都带着钢铁的冷硬气息。
雪坡后面的雪怪们紧紧攥着武器,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霜星站在雪坡的阴影里,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她的眼神落在远处的车队上,没有说话,只是指尖的冰碴又厚了一层。
医生站在她身边,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些逼近的钢铁巨兽,声音低沉而冷静:“来了。”
车队刚拐进山谷的狭窄处,原本只是呜咽的风突然像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咆哮起来。
卷起的雪沫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噼里啪啦地砸在坦克的舱盖上,发出密集的脆响。透过观察窗,外面的世界瞬间被白茫茫的雾气吞噬,能见度一下子缩到了不足十米,连前面的装甲车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瓦西里耶夫猛地睁开眼,刚才还在脑海里盘旋的勋章幻影瞬间碎成了渣。他盯着窗外越来越浓的雾,眉头拧成了疙瘩。副官的声音紧跟着从通讯器里钻出来,带着明显的慌乱:“长官!风雪太大了!能见度几乎为零,车队没法再往前开了!”
列昂尼德没回话,一把掀开了舱盖。刺骨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雪粒狠狠砸在他脸上,像无数根细针扎着皮肤生疼。他眯着眼,勉强能看到几米外的士兵正缩着脖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是霜星的源石技艺!退回去!”他几乎用吼出来的,可声音依旧被风刮得七零八落,“所有人!立刻下车警戒!那好你们的武器!”
士兵们动作还算快,纷纷从装甲车上跳下来,厚重的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有人拉动枪栓,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大雾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年轻士兵刚跳下来就打了个寒颤,小声问身边的班长:“班长,这雾……太邪门了吧?”班长压低声音,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盯着四周!”
大雾把每个人都裹在小小的圈子里,只能看到身边几米远的地方。
偶尔有一阵稍弱的风吹过,雾气散开一小片,露出远处模糊的山影,像蛰伏的巨兽,转瞬又被雾气重新淹没。
瓦西里耶夫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破肋骨——他太清楚了,这种天气,正是雪怪们最擅长的猎杀场。
风里带着一种异样的刺骨寒意,不像普通的冻原风雪,更像是某种力量在刻意制造低温。他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却还是挡不住那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
副官凑到他身边,声音带着惊慌:“长官,我们要不要先撤出去?这雾太邪门了,根本没法作战!”
瓦西里耶夫咬牙,目光扫过四周的雾气:“撤?现在撤只会被他们追着打!原地警戒,等雾散或者找到他们的位置!”
副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对着通讯器喊:“所有人注意!原地警戒!保持阵型!”
瓦西里耶夫的目光在大雾里逡巡,每一处阴影都像是藏着危险。
他知道,雪怪们就在那些阴影里,或者就在身边的大雾中,正用冰冷的眼睛盯着他们。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雪坡后面的医生抬起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怀表的铜质表壳——那是霜星送他的老怀表,据说是爱国者曾经用过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清楚,这种风格不像是乌萨斯的东西,表链上还缠着半圈旧绷带。
现在的时针稳稳卡在三点的位置。他合上表盖,金属的轻响在呼啸的风中几乎听不见,只有目光转向霜星时,声音才透过风雪传过去:“时间差不多了。”
霜星垂着的头微微一点,银白色的长发被风掀起又落下,贴在她冻得有些发紫的脸颊上。
她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指尖的冰碴先是簌簌往下掉,随即一团肉眼可见的寒气从她掌心涌出,像活物般盘旋着,周围的空气里立刻浮起细小的冰晶,连脚下的雪都开始凝结成坚硬的冰面。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雪怪的耳朵里:“雪怪们,准备战斗。”
伊娜莉丝就站在霜星身侧半步的位置,作战服的上还凝着乌萨斯士兵的血痂,被风吹得干裂剥落。
她手中的铳刃嗡鸣着,蓝色的魂火沿着刃身游走,映得她眼底也泛着冷光。
听到霜星的命令,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带着你真没错。”她对医生最后这么说道,然后冲出雪坡,没入风雪。
霜星紧随其后,脚步踩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雪怪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有的是磨得锋利的冰镐,有的是改装过的铳械,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惧色,只有被寒气激得发红的眼睛里燃着战意。
他们跟在霜星身后,很快就隐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中。
大雾深处,突然传来乌萨斯士兵惊惶的叫喊:“谁?那边有动静!”
“是雪怪!快开枪!”
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声,哒哒哒的子弹穿透雾气,打在冰面上溅起碎冰。
霜星抬手一挥,几面一人高的冰墙骤然从地面升起,子弹打在冰墙上,只留下一个个白色的凹痕,随即被冻结。
伊娜莉丝的身影在大雾里时隐时现,只是她每次出现,铳刃都会带着魂火划过士兵的喉咙,血珠溅在雾里,瞬间就被冻成红色的冰粒。
一个士兵刚端起枪,就被她从背后用铳柄砸中后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她的声音在雾里飘着,带着点戏谑:“别紧张啊,我们只是来送你们回家的,你们家乡开的都是什么花?”
“不……不知道……”
“啧,没文化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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