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长眉罗汉灵空长老与紫霞真人李涵龄及时赶到金山寺,以无上法力破了魔火金光阵,降服八魔。众人押解八魔,驾起遁光,片刻间便回到了九松山松泉寺。
这松泉寺乃长眉罗汉清修之地,气象森严。后山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洞府,名为“子午风雷藏魔洞”。此洞深不见底,内有子午风雷,能销魂蚀骨,最是镇压邪魔的绝佳所在。
灵空长老手持降魔宝杵,来到洞前,口诵真言,宝杵放出道道金光,将萎靡不振的八魔一一摄入洞中。随后,长老取出一道灵符,贴在洞门之上,又以金刚指力在石门刻下封印咒文。但见符咒金光一闪,没入石中,那重达万斤的石门“轰隆”一声紧紧闭合,与山体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灵空长老对众人道:“阿弥陀佛。这八个魔头,神通不小,心术不正,今日收押在此,以免再生祸端。洞内子午风雷,自能消磨其凶性。只是,恐其尚有同党或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前来窥探,需得一位有道之士在此看守方为稳妥。”
话音未落,只见小悟禅从寺内蹦跳着出来,向众人一一礼拜。他听闻师父济公脱险,早已欢喜不尽。
灵空长老对悟禅道:“悟禅,你来得正好。速去后山紫竹林,将梅花真人灵猿化请来。”
悟禅应声而去,不多时,引着一位形貌清奇的道人回来。这道人正是灵猿化,他虽号“梅花真人”,实则是千年灵猿得道,早已修成人形,在松泉寺后山紫竹林静修,与灵空长老亦师亦友。
灵猿化向众人稽首行礼,问道:“罗汉呼唤贫道,有何法旨?”
灵空长老道:“真人,这藏魔洞内封禁了八魔,关系重大。贫僧欲烦请真人留守洞外,看守此洞,以防不测。我将这斩魔剑与降魔杵悬挂于洞门之上,若八魔或其党羽胆敢破印而出,真人可持此二宝,格杀勿论。”
灵猿化深知责任重大,肃然应诺:“谨遵罗汉法旨,贫道必当尽心竭力,守护此洞。” 于是,灵猿化便在洞外结庐而居,日夜看守,自身修行亦不耽搁。此乃后话。
安排妥当,灵空长老这才将众人请入寺中禅堂叙话。济公再次向灵空长老和紫霞真人叩谢救命之恩,随后道:“此番魔劫,皆因小徒悟禅而起,累得金山寺殿宇受损,僧众受惊,和尚我心中实在难安。我意欲广办善会,募集善缘,重修金山寺宝刹,以赎罪愆,亦是我佛门功德。”
紫霞真人捻须道:“善哉,此议甚好。” 伏虎罗汉普妙亦道:“此事已了,贫僧还需往他方云游,普渡众生,就此别过。” 众人相互施礼,伏虎罗汉驾起祥云,飘然而去。
济公于是带着悟禅,辞别灵空长老与紫霞真人,再返金山寺。回到寺中,见劫后景象,更坚定了办善会重修庙宇的决心。他亲笔书写了数百份请柬,交给悟禅,吩咐道:“乖徒儿,你脚程快,速将这些帖子分送各处。凡是为师到过之地,相识之人,无论僧俗贵贱,官宦乡绅,皆要送到。”
悟禅领命,施展神通,化作一道清风,奔赴各地。从幽州府到龙游县,从海潮县到余杭县,从石杭县到常州府,再从镇江府、丹阳县、开化县直至临安城、钱塘县、仁和县……凡与济公有旧者,上至拜把兄弟、官宦世家(如秦相府)、地方绅董、富户巨贾、举人监生,下至寻常百姓、市井之徒,皆收到了这份特殊的请柬。帖中言明,于八月初一吉日,在金山寺举办盛大善会,恭请各方善信早临拈香,共襄盛举。
此讯一出,顿时轰动了整个临安城及其周边府县。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议论这场由活佛济公发起的大善会。
却说临安城中有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子弟,名叫王胜仙,乃是当朝权相秦熹的妻弟。此人仗着姐夫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人称“花花太岁”。他素知济公大名,又听闻这次善会连自己的姐夫秦相爷都收到了请柬,偏偏自己没有,不由得心头火起。
这日,他的狐朋狗友“风月公子”马明前来拜访。二人臭味相投,说起此事,王胜仙愤愤不平:“这疯和尚好不识抬举!办善会请了我姐夫,怎敢不请我王大爷?”
马明煽风点火道:“王兄所言极是,连小弟我也未收到帖子,分明是瞧不起我等!”
王胜仙把心一横,道:“他不请,咱们偏要去!带上一千两银子香资,大张旗鼓地去,看他济颠如何下台!也让临安城的人瞧瞧,我王胜仙不是好惹的!”
马明连声称妙。二人当即雇了一艘豪华大船,带着二十余名如狼似虎的家丁,船上高悬一面对旗,上书“金山寺进香,施助白银一千两”,浩浩荡荡从临安出发,沿水路前往镇江府金山寺。
这一日,船行至距金山寺尚有四十里的一处江口,王胜仙吩咐靠岸歇息。恰在此时,另一艘官船也在此停泊。王胜仙无意中瞥见那官船船舱支起的窗户内,坐着一位小姐,身旁伴着两个丫环。只见那小姐生得:梨花面,杏眸含情,朱唇一点,身段风流,恍若瑶池仙子临凡,月殿嫦娥降世,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王胜仙本是好色如命之徒,一见如此绝色,顿时魂飞天外,目不转睛,看得痴了。马明在一旁瞧见,心知不妙,忙劝道:“王兄,看这船旗乃是官家,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千金,切勿惹祸。”
王胜仙邪念已生,哪里听得进劝?傲然道:“管他是谁家女子!我兄乃当朝宰相,我乃大理寺正卿,这天下有几个我惹不起的?今日这美人,我是要定了!” 说罢,竟不顾礼法,命令手下家丁将跳板搭上那艘官船,要大摇大摆地闯过去。
马明见他如此狂妄,也不敢再拦。
书中交代,这官船上的小姐,乃是海潮县知县张文魁的胞妹,名唤金娘。张知县为官清正,其妹亦知书达理。此次因敬仰济公,张文魁施舍了五百两香资,派妹妹张金娘代表家眷,前往金山寺进香。为保路途平安,特派了县衙中一位得力干将——三班都头安天寿随行保护。这安天寿人称“独角蛟”,水旱功夫俱佳,为人耿直老成,带了十余名精干衙役,一路护送。
此时船泊江口,小姐欲购些新鲜果品供佛,安天寿便下船采买去了。岂料就在这空当,王胜仙竟欲强行登船!
官船上的众衙役见一个衣着华丽、面貌猥琐的男子要闯舱,急忙拦住:“什么人?胆敢擅闯官眷座船!”
王胜仙恬不知耻,摇着折扇道:“本官见你家小姐貌美,特来相识相识,寻个快活,尔等休要拦阻!”
衙役怒斥:“放肆!此乃我家知县大人家眷,岂容你玷辱!”
王胜仙跋扈惯了,喝道:“管他什么知县知府!便是王爷的郡主,本官今日也要会上一会!”
正吵闹间,安天寿提着果篮回来了。闻听此事,又见王胜仙那副丑态,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本就嫉恶如仇,见此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官眷,哪里还按捺得住?不等王胜仙再多言,安天寿一个箭步上前,大喝:“狂徒看打!” 劈面就是一记耳光,跟着底下飞起一脚,正踹在王胜仙小腹之上!
王胜仙“哎呦”一声惨叫,被踹得倒飞出去,“扑通”一声跌入那滔滔江水之中!此时正值汛期,江流湍急,深不见底。
王胜仙的家丁们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围到船边大喊:“反了!反了!你们可知我家大人是谁?乃是当朝秦相的妻弟,花花太岁王胜仙王大人!你们敢把他踢下江,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安天寿毫无惧色,凛然道:“王胜仙又待怎样?踢下江去喂王八!这等祸害,死了干净!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江面上锣声响亮,一艘官船驶来,船头旗帜分明写着“镇江府正堂”。原来是镇江知府赵翰章赵大老爷的座船。赵知府因金山寺办善会,特去寺中照料,方才辞别济公下山。济公临别时,曾在其耳边低语几句,赵知府点头会意。
王胜仙的家丁一见知府船到,如遇救星,连忙高声喊冤。赵知府命船靠拢,询问情由。家丁们七嘴八舌,说自家大人被踢落江中。
说来也奇,家丁话未说完,只见江心一阵水花翻涌,那王胜仙竟似被什么东西托着,缓缓浮出水面,被浪头推到了岸边!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捞起,虽灌了几口江水,却无性命之忧,只是狼狈不堪。
原来,济公早料到此行或有波折,事前已吩咐镇守此段江口的万年永寿(即前文之老蛟)加以照拂,不得在善会期间于江中伤人性命。万年永寿不敢怠慢,命手下水族严密巡视。刚才王胜仙落水,便被一只通灵的老鳖用背壳托起,送至岸边。
王胜仙缓过气来,见知府在此,顿时又有了底气,挣扎着指向安天寿:“赵知府!你来得正好!这厮行凶,将我打落江中,快与我拿下!”
赵知府面色一沉,先问安天寿:“你是何人?因何争执?”
安天寿不卑不亢,将王胜仙如何欲强行非礼自家小姐之事,原原本本陈述一遍。
赵知府听罢,转向王胜仙,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法无天!”
王胜仙挺了挺胸脯:“我乃秦丞相妻弟,大理寺正卿王胜仙!”
赵知府闻言,冷笑一声:“哼!大胆狂徒,竟敢冒充朝廷命官!王大人乃国家栋梁,岂会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分明是匪类假冒,败坏官声!来人呐!将这假冒官长的恶徒与我拿下,重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衙役们如狼似虎,上前将惊愕万分的王胜仙掀翻在地,不由分说,抡起水火无情棍,结结实实打了四十大板!直打得王胜仙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方才住手。
这场风波,看似偶然,实则暗合济公预设之机栝。而那江心盛会,此刻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毕竟这四十大板之后,王胜仙会善罢甘休吗?善会上又将发生何等故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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