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味在潼关以西三十里的黑松林里凝固。
那是一种厚重的、混杂着浓烈**硫磺**的腐败气息,如同地底深处腐烂了亿万年的巨兽骸骨在呼出恶息,又混杂着针尖般细密的、带着**金属腥甜**的苦涩气味。吸上一口,便觉得肺腑都沾上了一层粘稠的油膜,令人窒息作呕。空气是凝固的铅灰色,低矮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扭曲虬结、枝干漆黑如焦炭的松树林冠之上。光线在这里仿佛被过滤得所剩无几,即使是正午,林间也弥漫着一种黄昏将尽的昏昧。
李玄走在最前,星髓臂关节处的微型磁极仪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幽蓝的能量光流沿着臂甲表面的星河脉络稳定流淌。这持续而规律的震动,是他在这片死寂之地唯一感受到的微弱秩序感。脚下是厚厚一层腐败了不知多少年的松针,踩上去绵软潮湿,无声无息地吞噬着脚步,如同行走在巨大生物的肠胃里。
“气息越来越浓了。”姜禹的声音有些发闷,他的石化右腿踏在地上,每一步都会在潮湿腐叶上留下一个带着细微白色**石化粉末**的印记。那石化的部分灰白、坚硬、失去生机,越往腿上蔓延,颜色便越深重,此刻已覆盖了他整条小腿和一部分大腿,如同一截沉重笨拙、镶嵌在血肉之躯上的花岗岩雕件,每一次挪动都显得格外滞涩,连带他的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拨开一片缠绕着枯黄藤蔓、散发阵阵腐朽气息的荆棘丛,前方光线似乎更暗沉了几分,而那股子金属锈蚀与强酸硫磺混合的气息陡然浓烈了数倍。
“就是这味道源头。”沐青璃白发中的银纹流淌速度加快了几分,散发出警惕的微光,她冷冽的感知如同无形的丝线,早已穿透层层遮蔽,锁定目标。
李玄用裹挟着微弱星能的冰魄剑轻轻挑开最后几道垂落的、如同铁线虫般坚韧的藤蔓。
嗡——
一声低沉、几乎不易察觉的震动从地下传来,如同大地深处某个生锈齿轮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半埋在腐败淤泥与腐枝烂叶中的**铸铁井台**,显露出来。
井台异常古旧。圆形的铸铁表面坑洼遍布,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出大块大块深褐色的铁锈瘤,一些污秽的暗绿色苔藓顽强地攀附在上面。井沿一圈,靠近内壁的位置,清晰地铸着几个历经风霜、笔锋早已模糊、却依旧透着帝国威仪余烬的隶书大字——**“大业十二年官铸”**。
这口官方开凿于末代皇朝时期的深井,本该是活命的水源,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三人的目光投向那幽深的井口。
井中没有倒映天光的澄澈。取而代之的,是泛着一层浓稠、粘腻、如同融化铜液般的**诡异青铜光泽**。水面平静得如同凝固的尸油,但水面之下……却在缓缓蠕动。
是活物!
无数**细小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幽光的**纳米虫群**,密密麻麻地拥挤在这青铜色的“水”中!它们形态介于微型机械与变异昆虫幼虫之间,细长的身体像蝌蚪,尾部却带着极其细微的螺旋桨状能量推进结构,如同最精密的海战水雷。此刻,这数不尽的金属活物正以某种集体性的规律在粘稠的青铜液体里穿梭、扭动、聚合又离散,如同亿万条活着的**金属蝌蚪**,在水中进行着一场无声而诡异的狂舞。水面因此呈现出一种沉闷、油腻却又暗藏汹涌杀机的波动。
它们细密的硬质甲壳摩擦着粘稠的液体,发出只有极敏感的感知才能捕捉到的、如同无数铁屑在玻璃板上刮擦的**刺耳噪音**——这是**死亡的序曲**。
“就是这里。”姜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确认,他指着井口,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压制由内而外泛起的恶心与惊悚,“村民口中……能让人长生不老、强身健体的……‘**长生泉**’。”
“长生泉?”沐青璃冷哼一声,白发的银纹骤然爆发出更刺目的毫光!她向前一步,并未直接触碰那诡谲的井水,而是将那只被残留的雷霆本源印记所笼罩、散发着微弱弧光的手掌,猛地按向井水表面上方约莫**三寸**处的虚空!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进了无形的油脂!
空气骤然**扭曲**!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诡异**墨绿色光晕**的**涟漪**,凭空以她的手掌为中心剧烈荡漾开来!一股如同沼泽深处万年淤泥般沉重粘稠、蕴含着强大吞噬与腐蚀之力的场域波动,猛地反扑回来!
沐青璃的指尖瞬间覆盖上一层幽蓝冰冷的、蕴含着绝对熵灭之力的**坚冰**!冰与墨绿的能量场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哼!”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洞穿虚妄的寒刃,“什么天然泉眼!这是人工开凿的……**地脉注射井**!”
那股粘稠厚重、带着吞噬属性的墨绿力场被沐青璃指尖迸发的熵冰短暂压制,但井下更深处却陡然传来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哐啷——!铛!铛!铛!**
仿佛有巨大的铁链束缚着什么重物,在深井冰冷粘稠的液体中猛烈撞击着坚硬的井壁!每一次撞击,都带着绝望的余音,井水表面那层厚腻的青铜油光也随之剧烈波动,泛起令人作呕的粘稠泡沫。
李玄眼神一凛,星髓臂豁然刺入那翻滚着青铜光泽与蠕动纳米虫群的“泉水”中!
臂甲表面的星河纹路瞬间亮到极致,内嵌的亿万磁极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扫描探测井壁的物质结构与能量痕迹。冰冷的金属触感伴随着无数纳米虫群疯狂吸附啃噬臂甲的密集麻痒感传来。
在磁极仪构建的微观能量视界中,井壁上那看似由水流长期冲刷侵蚀形成的杂乱粗糙划痕,骤然褪去自然伪装!
一道道刻痕清晰地显现出来——它们蕴含着微弱却坚韧稳定的能量流动!每一条划痕的走向、深浅、转折点,都与磁极仪数据库中那份从龙门龟甲复刻的图谱完美吻合!这是**微缩版的人体足少阴肾经能量运行路径模型**!是被某种力量以难以想象的精度强行**蚀刻**进坚硬的岩石井壁,再通过这口井与地下水脉的连通,如同瘟疫般散播出去!
“有人在通过水脉!”李玄的声音带着凝重与冰冷的愤怒,猛地将星髓臂从虫群肆虐的井水中抽出!臂甲表面原本光滑的液态星尘结晶外壳上,此刻竟附着着密密麻麻一层细小的青铜色金属虫子!它们细密而坚硬的鄂齿正疯狂啃噬着那些坚硬无比的能量晶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幽蓝的晶体光屑如同被虫蛀的木屑般簌簌掉落!
“向沿岸饮用此水的百姓体内,**强制植入**了肾经水脉的模型!”他看着手臂上疯狂啃噬又不断被星髓臂强大磁能碾碎的纳米虫,声音如同寒铁,“但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强行开辟经脉、接引霸道地脉能量的冲击……”
嗡!嗡!
话未说完,姜禹腰间的青铜司南盘突然激烈震颤起来!盘面上的司南勺拼命指向井旁那片半人多高的、枯死发黑的巨大草垛!
姜禹强忍着右腿石化蔓延带来的沉重与不适,猛地伸出那只尚属血肉的左臂,狠狠拽住一片枯死的厚草!
**哗啦——!**
腐烂的草垛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一股更为浓烈的、混杂着**石头粉尘**、**血肉轻微腐败**与**凝固金属锈蚀**的气息,如同密封了百年的坟墓被骤然打开,扑面而来!
豁口深处,并非草料。
是三具蜷缩着的“**雕像**”。
不,更准确地说,是三个几乎彻底**石化**的人类!他们的姿势扭曲而痛苦,保持着生前最后挣扎的形态。皮肤、毛发、衣物纤维已经完全转化为一种僵硬的、毫无生命光泽的**灰白结晶物**,如同拙劣工匠用劣质石灰岩粗粝雕刻的人偶。然而,诡异的是——
**噗通……噗通……噗通……**
一阵极其微弱、缓慢、间隔极长,却依旧顽强存在的**心跳声**,从那三具石化躯体的胸腔深处传来!如同垂死挣扎的鼓点,在死寂的林中敲击着令人胆寒的节拍!它们……尚未完全死去!只是以一种活化石般的状态被囚禁在冰冷的结晶牢笼之中!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在于他们完全结晶化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那里,都被强行**镶嵌**了一块!
**拇指大小**,通体由暗青铜合金铸造!核心镶嵌着一点微缩却极度刺目的红色光源,仿佛凝固的星核!星盘边缘环绕着几个肉眼可见、正在缓缓自旋的微型星体!此刻,那些微型星体的自转轨迹,正与天空中被污染扭曲的北斗七星的运行频率保持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同步闪烁**!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致命的倒数!
死寂!
只有细微的心跳和青铜星盘的闪烁,在凝固的空气中制造着令人压抑的节拍。
沐青璃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三具胸口星盘闪烁的活石雕上,某种源于血脉的、巨大的悲怆与愤怒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她眼眸深处奔涌!几乎在同时,那截被她以意念温养、悬浮于身旁的雷劫剑残刃,骤然爆发出凄厉的颤鸣!
**铮——!**
白炽的、蕴含着煌煌天威残存的电流瞬间炸裂!不是飞射向敌人,而是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化作一道决绝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向距离最近那具“活石雕”已经完全结晶化的额头正中央!
不是毁灭!是**沟通**!是开启那段被封存在凝固血肉与晶化神经深处的**悲惨回响**!
嗡——!
残刃刺入的瞬间,一股庞大、混乱、饱含着极致痛苦与绝望的黑暗信息流,如同决堤的血海,顺着残刃与沐青璃之间无形的雷霆纽带,轰然涌入她的意识,并借由两人之间的灵魂链接,如同身临其境般映入了李玄和姜禹的脑海!
> **(记忆幻境:龙首渠地宫,大业十三年冬)**
>
> 刺骨的阴寒!
>
> 仿佛坠入万古冰窟的最深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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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野中一片昏黄摇曳,光源来自石壁上无数摇曳不休的火把。火油燃烧特有的浓重油烟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粘腻得让人窒息。空气里充斥着绝望的嚎哭、铁链拖曳的刺耳碰撞以及某种沉重液体在巨大金属管道中奔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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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条巨大得如同地狱入口的幽暗运河**闸口**!湍急浑浊的地下河水散发着恶臭,在闸口闸门闭合的缝隙里发出令人心惊的咆哮。
>
> 更恐怖的是闸口两侧陡峭的岩壁!
>
> 冰冷的铁环深深嵌入岩石,上面悬挂着……不,是锁铐着!**三千余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几乎不成人形的囚徒!男女老少皆有,如同屠宰场待宰的牲口!沉重的铁链锁住他们的手脚颈项,将他们牢牢钉在冰冷的岩壁上!许多人早已冻死或饿死,残存的躯体如同风干的腊肉挂在铁索上。侥幸还有气息的,也在刺骨的寒冷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中瑟瑟发抖,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呜咽与呻吟,他们枯竭凹陷的眼窝里,只剩下一片彻底死寂的灰暗。
>
> 穿着前朝术士特有暗红滚黑边、绣着狰狞饕餮纹官袍的**人**,沉默地穿行在这些囚徒之间。为首一人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如僵尸,眼神却狂热得如同妖魔!他手中托举着一个散发着惊人热量、剧烈翻滚着暗金色液体的金属坩埚。
>
> 那不是铁水!
>
> 是沸腾的、浓稠的、泛着青铜光泽的**奇异金属汁液**!坩埚的表面,烙印着与井壁上、石像胸口星盘上如出一辙的**肾经图谱微缩符文**!
>
> 一名壮硕的术士走到一个尚有意识、正剧烈挣扎的囚徒面前,面无表情地抓住了他肮脏赤裸的右脚。
>
> “以人为桩!”枯槁老者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地宫,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狂热,如同在宣告神圣的仪式,“以血为引!”。
>
> 他身旁另一名术士上前,手中锋利的、同样蚀刻着符文的**玄铁匕首**寒光一闪!
>
> “嗤!”
>
> 刀刃精准地割过囚徒脚踝内侧的足少阴肾经起始要穴——**涌泉穴**!鲜血瞬间喷涌!但那血甫一接触到空气,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并未四散溅开,而是诡异地悬浮燃烧起幽绿色的火焰!火焰灼烧着割开的伤口,发出皮肉焦糊的声响,钻心的剧痛让那囚徒发出撕心裂肺却徒劳的惨嚎!
>
> 就在这一刹那!枯槁术士手中的坩埚倾倒!
>
> 一股滚烫的、带着强烈活性、如同拥有生命的暗金色青铜汁液,精准地顺着那灼烧的伤口、那被强行剖开的涌泉穴灌了进去!
>
> “呃啊啊啊啊——!!!!!” 非人的惨嚎刺破地宫的沉闷!那囚徒的右腿如同吹气般瞬间肿胀、透亮!皮肤下清晰的经络刹那间被染成青金色,发出灼热的高光!肌肉和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溶解和重塑声!他的眼睛凸出,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看向施术者的眼神如同地狱恶鬼!但他挣扎的身体被铁链死死锁住,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
>
> “贯通肾经,连接地气!”枯槁术士的声音在惨嚎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动,“筑九幽之桥,引山河精魄!此乃‘**山河为炉**’大阵的最后一环!”他那狂热的眼神扫过岩壁上数千个绝望的身影,如同在欣赏祭坛上最完美的牲礼,“你们这身皮囊筋骨血肉,将熔铸为不灭炉基,引九幽地脉,聚龙气,铸我大隋万年不坠之江山!”
>
> 嗡!!!
>
> 景象骤然破碎!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
> **(记忆闪回:现代,枯井旁)**
>
> 幻象并未结束,而是以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方式衔接上了另一幅恐怖的画面!
>
> 还是那口井!覆盖着腐朽枯枝落叶的铸铁井台!但此刻并非死寂,井边站着一个人!
>
> 高大,枯瘦,穿着一身材质奇特、如同将夜空裁剪下来的深蓝色星辰法袍!袍服上的星斗并非绣纹,而是如同真实的微缩星体般缓缓运转、明灭不定!兜帽的阴影下,一张脸惨白得不似活人,只有那双眼眸,瞳孔深处是一片旋转的、包罗万有、却又冰冷无情的星屑漩涡!
>
> **突厥国师——雅尔哈!**
>
> 他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矗立在井边。枯瘦的、如同鹰爪般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大业十二年官铸”的井沿铁锈,指尖触碰到那些被隐藏在岁月侵蚀痕迹下的、已被微弱激活的**微型肾经图谱刻痕**。
>
> 在他脚边,躺着两名昏迷的、山民打扮的男子,面容惨白,如同被抽干了灵魂。雅尔哈伸出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爱抚,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按在其中一人的额头。
>
> 那山民的身体瞬间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随即,雅尔哈拎起他,如同丢弃一件破烂的垃圾,轻描淡写地将其……投入了那口泛着青铜色光泽和金属虫群的魔井之中!
>
> 噗通!
>
> 沉闷的落水声后,是井水骤然剧烈的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疯狂撕扯!
>
> “愚蠢的炀帝陛下啊……”雅尔哈收回手,冷漠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当年还是太仁慈了。将‘炉基’悬挂在龙首渠当燃料?哼……”
>
> 他苍白的手指再次抚过井壁,那些肾经刻痕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发出更加清晰的青铜色幽光!
>
> “将他们直接埋入地脉节点,”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到极致的、如同看着实验数据般精准的笑容,“化为**活生生的、永不枯竭的地脉阀门与能量转换器**……效率岂不是更高?”
>
> “潼关这七口‘心井’……终于……完整了!”
**“呃……呕——!”**
一声痛苦的干呕打破了记忆幻境带来的窒息死寂!
是姜禹!
他整个人如同被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砸中脊柱,猛地向前佝偻扑倒在地!枯叶飞溅!那石化程度最严重的右腿如同注入了新的邪力,灰白的色彩如同蔓延的霉菌,瞬间加速向上侵蚀!右腿已经彻底化为石柱的沉重感尚未完全适应,更加恐怖的变化发生了!石化边缘,灰白的坚硬迅速覆盖过膝盖,向着**大腿根部**蔓延,并且毫不停滞地继续向上,逼近**腰腹**!
灰白色的石化层如同狰狞的活物,所过之处,肌肤的弹性与血色被瞬间剥夺,只剩下石头的冰冷与死寂。他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而剧烈抽搐,每一块尚能控制的肌肉都在痉挛,试图对抗这从骨髓深处蔓延出来的凝固诅咒。汗水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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