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城的宫门，在半个时辰前，刚刚被从内部紧紧关闭。西炎王退回清安殿后，立刻下达了最高戒严令。整个皇宫，此刻如同一座铁铸的堡垒，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然而，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在敖萱面前，却脆弱得像一张纸。
她甚至没有让清音剑出鞘，只是并指为剑，对着那厚重无比的宫门，遥遥一划。
一道青色的剑气，薄如蝉翼，悄无声息地掠过。
宫门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横线。起初，守城的禁军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阵夜风吹过，那重达万斤的巨大宫门，竟从中间齐刷刷地断裂开来，上半部分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门口的禁军侍卫们，连人带兵器，也被那无形的剑气一分为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两截尸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禁军，都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手中的兵器都快要握不住。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还是人力所能达到的范畴吗？
敖萱看都未看那些尸体一眼，迈步走入宫中。
相柳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赞叹：“不错，比我用蛮力砸开，要雅致多了。”他一手提着十七，一手拉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小夭，悠闲地跟在后面，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响彻皇宫，无数禁军和供奉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阻拦。
但他们的抵抗，毫无意义。
敖萱一路前行，清音剑在她身侧自行游走，每一次出鞘，都带起一片青色的光幕。光幕所及之处，无论是身披重甲的士兵，还是修为高深的供奉，都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她的杀戮，没有相柳的血腥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剑光流转，如行云流水，优雅而致命。但这种优雅，却比任何血腥场面，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一路畅通无阻，三人很快便再次来到了清安殿外。
殿门紧闭，但里面那道强横而又带着几分惊怒的气息，却清晰可辨。
“西炎王，滚出来受死。”敖萱的声音，依旧清冷。
殿内，一片死寂。
“看来，是需要我请你出来了。”敖萱举起清音剑，正要再次出手。
“住手！”
一声焦急的大喝从侧方传来。身穿蟒袍的玱玹，带着几名心腹，正从远处疾奔而来。他脸上满是汗水，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城外军营的“紧急军情”只是一个幌子，他刚处理完便察觉不对，立刻快马加鞭赶回，却还是晚了一步。当他看到宫门被毁，尸横遍野，以及站在清安殿外，杀气腾腾的敖萱和相柳时，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敖萱庄主！”玱玹冲到近前，对着敖萱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恳切，“还请庄主息怒！此事……此事其中必有误会！”
“误会？”敖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设下圈套，囚禁我的人，打伤我的人，还派出影卫追杀。你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玱玹一时语塞。他看了一眼被相柳提在手里，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十七，又看了一眼站在敖萱身后，脸色苍白的小夭，心中怒火与惊惧交织。他恨西炎王的猜忌与狠辣，却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敖萱杀死。
西炎王一死，西炎必将大乱。他多年来的隐忍和筹谋，很可能都会付之一炬。
“王祖父行事确有不妥，玱玹愿代他向庄主和玟先生赔罪！”玱玹深深一揖，“无论庄主有任何要求，只要能平息您的怒火，玱玹和整个西炎，都万死不辞！只求您，能饶他一命！”
相柳在一旁看得直乐，他对着小夭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道：“你的老相好来了。”
小夭没心情理他，她的目光落在玱玹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敖萱却不为所动。
“你的赔罪，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她手中的清音剑，剑芒吞吐不定，“今天，他必须死。”
话音落下，她不再理会玱玹，一剑刺向清安殿的大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夭，忽然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敖萱的剑前。
“姐姐，不要！”
敖萱的剑尖，在离小夭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凌厉的剑气，割断了小夭额前的几缕发丝。
“让开。”敖萱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小夭说话。
“不能杀他！”小夭摇着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姐姐，求求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敖萱不解，“他如此对你，你还要为他求情？”
玱玹也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乡下郎中，为何要拼死保护西炎王。
相柳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眯起紫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夭，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小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没有回答敖萱，而是转过身，看向一脸错愕的玱玹。
“玱玹，”她的声音，不再是玟小六的沙哑，而是恢复了女子本来的清脆，“你找了你的小夭妹妹那么多年，难道，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抹。
那张属于玟小六的，平凡无奇的男性面容，如同褪色的画卷，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丽绝伦，却又带着几分沧桑的少女脸庞。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
轰！
玱玹的脑子，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间的轮廓，依稀还是儿时的模样，但那份天真烂漫，早已被岁月磨砺得荡然无存。
“小……夭……”
他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又不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易碎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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