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IcU外走廊的日光灯下,被拉扯成一段段模糊的光影。孟清如的状况,如同在暴风雨后勉强稳住桅杆的孤舟,依旧随着生命海洋最细微的波动而起伏,但至少,她没有被下一个浪头彻底吞噬。意识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虽然依旧虚弱得无法言语,只能用眼神和极其微弱的点头摇头来回应外界,但她看向叶憬然时,那眼神中的浑浊与绝望,正被一种缓慢滋生的、小心翼翼的平静所取代。那杯水的暖意,那句关于苏晚和知曦安好的告知,成了支撑她在这片生命险滩上不被彻底冲走的、唯一的精神浮木。
叶憬然几乎是住在了医院。他在这层被严密控制的医疗区域里,开辟了一个临时的指挥节点。一边是母亲床头监护仪上永不间断的曲线和数字,另一边是“夜枭”传来的、关于列支敦那场即将到来的隐秘行动的最后准备细节。他的大脑像一台被强行超频的处理器,同时处理着亲情维系的细腻指令和冷血行动的铁血代码。
“夜枭”的信息再次抵达,带着终局前的最后确认:
“‘幽灵’已就位,完成最终环境模拟。潜入窗口期确认,三分五十七秒。生物识别替代方案测试通过,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二。动态密码干扰程序就绪。撤离路线A、b、c方案均已落实。”
“苏晚女士方面补充了关于圣像画符号学的最后分析,重点标注了几处可能隐藏信息的传统纹样位置,已传输至‘幽灵’终端。”
所有拼图都已就位。只差最后一步——孟清如脱离最危险的时期,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发出那道最终的指令。
也许是感应到了儿子那份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紧绷,孟清如的恢复竟比医生预想的要稍好一些。在手术后的第七十二小时,她的感染指标终于出现了明确的、持续性的下降趋势。心脏辅助装置运行稳定,虽然还不能撤离,但最令人担忧的心源性休克风险,正在逐步降低。
主治医生在晨间查房后,对叶憬然给出了一个谨慎但足以让他心脏落回原处的判断:“叶先生,孟女士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急性期。接下来是漫长的恢复和功能重建阶段,但至少,生命威胁已经大幅降低。”
度过了……
叶憬然靠在走廊墙壁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这短短三个字,卸掉了他肩上最沉重的一副枷锁。
他走进IcU,第一次穿戴了简易的无菌防护,靠近了母亲的病床。
孟清如醒着,看到他靠近,眼神亮了一下,带着询问。
叶憬然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妈,”他用了这个久违的称呼,看到母亲的眼眶瞬间红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你要配合治疗,好好恢复。”
孟清如用力地、幅度极小地点头,泪水无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带着新生般的酸楚与希冀。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站在那里,让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几分钟后,他转身离开了IcU。
回到临时指挥点,他没有任何犹豫,接通了与“夜枭”的加密频道。他的眼神恢复了商界王者般的锐利与冰冷,所有属于儿子的柔软被彻底封存。
“‘风暴’行动,启动。” 他下达了指令,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澜。“时间,今夜列支敦士登时间凌晨两点。授权‘幽灵’临机决断。我要那幅画,万无一失。”
“指令确认。‘风暴’启动。” “夜枭”的回应如同钢铁交鸣。
命令既出,再无回头路。一场远在阿尔卑斯山僻静公国的、针对世界上最危险寡头之一核心秘密的掠夺行动,就此拉开序幕。
叶憬然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苏黎世的夜空,云层散开,露出了稀疏却明亮的星辰。他拿出加密电话,给苏晚发出了信息:
“妈妈已脱离危险期。风暴已起。”
这一次,他没有隐瞒。他告诉她,守护的战斗已经看到曙光,而进攻的号角,已经吹响。
信息发送出去,他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苏晚看到信息时,那骤然握紧的手和随之而来的、坚定的呼吸。
他放下电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微光已然破晓,照亮了守护的港湾。
而终局的序曲,正在另一片黑暗中,由他最锋利的刃,悄然奏响。
所有的爱、恨、算计、守护,都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汇聚于列支敦士登那个藏有“圣乔治屠龙”的秘密保险库中,迎来最终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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