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和苏晚尚未平复的呼吸。她看着车窗外那些陌生而专业的面孔迅速清理现场，那具倒下的躯体被如同垃圾般拖走，地面可疑的痕迹被快速擦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前导车和护卫车一前一后，沉默而坚定地改变了行驶路线，不再是前往合作社的方向，而是驶向一个未知的安全地点。
手机还握在手里，叶憬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后的平稳：“跟着他们走，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在这里。”
他没有过多解释，她也没有问。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一刻，以及他声音里从未有过的惊惧，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车辆最终驶入一栋外观普通、安保却极其严密的公寓楼地下车库。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苏晚被快速送入顶层一间视野开阔、陈设简洁的公寓。
“苏小姐，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请您暂时在此休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告诉我们。”护卫首领语气恭敬，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苏晚点了点头，走到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布达佩斯，包括远处应用艺术学院的尖顶。阳光正好，城市依旧熙攘，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安德拉什大街的无声狙杀只是一个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那冰冷的杀意，叶憬然失控的低吼，还有那个瞬间倒下的身影……都是真实的。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叶憬然的视频通话。
几乎瞬间被接通。屏幕那端的他，坐在办公室里，背景是熟悉的书架，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在看到她的瞬间，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下来。
“我到了。”苏晚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有没有受伤？”他的目光仔细逡巡着她的脸。
“没有。”她摇头，顿了顿，问道，“那个人……”
“死了。”叶憬然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是沃伊切赫雇的职业杀手，目标是你……或者你电脑里的资料。”
尽管有所猜测，亲耳听到证实，苏晚的心还是沉了一下。商业竞争，文化分歧，最终竟走到了这一步。
“他疯了。”她轻声说。
“狗急跳墙。”叶憬然眼神冰冷，“他在东南亚损失惨重，这是他的报复，也是他最后的疯狂。不过，”他语气微顿，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没有细说“不会再有机会”意味着什么，但苏晚从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意中，读懂了其中的决绝。那个代号“幽灵”的杀手倒下，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我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苏晚问，目光扫过这间安全屋。
“不会很久。”叶憬然承诺，“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干净。”
他没有说“处理”什么，但她明白。
“好。”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信任，“我等你。正好，我可以静下心来，把学徒计划的细则和针对那封学术质询信的回应报告完善一下。”
她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哭诉抱怨，甚至在经历生死威胁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依然是未完成的工作和应对学术挑战。这份坚韧和冷静，让叶憬然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心疼与骄傲。
“保护好自己。”他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
“你也是。”苏晚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别太累。”
结束通话，苏晚在沙发上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是复杂的“életfa”纹样演化草图。她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眼神专注。
窗外阳光炽烈，安全屋内寂静无声。风暴并未过去，只是暂时被隔绝在外。而她，选择在风暴眼中，继续播种她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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