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的车刚拐出部委大院,手机就响了。
他点开免提,柳小叶的声音传来:“文件已经签批,流程归档,编号已录入中央政策库。”
“好。”祁天佑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知道,这一步走稳了。上面不再只是口头支持,而是真正把“绿色增长权重指数”列进了国家下一步发展规划。
这意味着,京州不再是试点,而是风向标。
车子继续往前开,穿过三环,转入一条老街。
街边的梧桐树遮住了路灯,路面有些坑洼。他把车停在“静心居”茶馆门口,推门进去。
孙连城已经在角落的位置坐着,面前摆着一壶龙井,茶盖掀开一半,热气往上冒。
他抬头看了眼祁天佑,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祁天佑坐下,把公文包放在腿上,从里面抽出三份材料。
一份是京州试点数据简报,一份是绿色增长指数的测算模型,第三份是赵家倒台后产业接替路径图。
“今天会上定的事,不是终点。”祁天佑把材料推过去,“是起点。”
孙连城接过材料,一页页翻看。
他的手指在“环保考核占比提升至35%”这一行停了一下,眉头皱起。
“你是想把环保、民生、产业升级三项指标绑在一起考?”
“对。”祁天佑说,“以前只看Gdp,谁报得高谁有功。现在不行了。我们要让数据说实话,让政策见血。”
孙连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可上面定了调子,下面不一定照做。到了县里,‘因地制宜’就成了‘随便搞搞’。检查来了应付一下,走了还是老样子。”
“所以我来找你。”祁天佑看着他,
“光明区必须做成样板。不是成绩最好,而是标准最严,流程最透明。”
“你想怎么干?”
“建立‘政策执行留痕系统’。”祁天佑说,“每一家企业技改花了多少钱,补贴发了多少,检查记录有没有签字,全部上网公开。
谁想动手脚,就得面对公众监督。”
孙连城抬眼:“你要我把所有操作都晒出来?”
“不是我要你。”祁天佑声音平稳,“是现在这个局面,逼我们这么做。
赵家为什么倒?因为他们藏得太深。我们现在要反着来,越亮越安全。”
茶室安静下来。窗外一辆电动车驶过,车灯扫过墙面,又迅速消失。
过了几秒,孙连城开口:“我可以做。但需要技术支持,还得有人撑腰。
我一个区长,推不动这么大的事。”
“技术我来协调。”祁天佑说,“信息中心那边我打过招呼。至于背书,”他翻开随身带的牛皮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两行字,
“干部要下地,政策要见血。这是我准备附在部长报告后面的建议语,署你的名。”
孙连城猛地抬头:“这不行。这种话太尖锐,万一被抓住把柄……”
“讲真。”祁天佑中指轻轻推了下眼镜框,“现在最大的风险,不是说错话,是不敢说话。
你要是怕担责任,那这套系统就永远建不起来。”
孙连城盯着那两行字,手慢慢握紧又松开。
“你就不怕?”他问。
“怕。”祁天佑说,“但我更怕十年后有人指着我们说,你们当初明明有机会改,却选择了等。”
两人对视片刻。孙连城忽然笑了,笑声很轻,但带着决意。
“行。”他说,“我干。光明区第一个上系统,第一个公开数据,第一个接受全民监督。”
祁天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草图,铺在桌上。
“接下来,我会推动在全国设五个观察点。”他指着图上标记的位置,
“京州排第一。现场会不一定在这儿开,但标准得按我们的来定。”
孙连城仔细看着草图,手指划过几个关键节点。“执行节奏怎么安排?”
“分三步。”祁天佑说,“第一步,三个月内完成系统搭建和人员培训;
第二步,半年内实现全区重点企业全覆盖;第三步,一年内形成可复制的操作手册,上报国务院。”
“时间太紧。”孙连城摇头,“基层人手不够,培训跟不上。”
“那就加人。”祁天佑说,“从高校招一批懂政策又懂技术的年轻人,直接派驻到街道办。
工资我找财政厅协调,编制问题你先压着,等成效出来再补手续。”
孙连城苦笑:“你这是让我先上车后补票。”
“改革哪有等齐了票才出发的。”祁天佑说,“等一切都合规,黄花菜都凉了。”
孙连城没再反驳。他把草图折好,放进西装内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但他没让服务员续水。
“还有一件事。”他放下杯子,“王建国最近动作频繁。
他私下联系了好几个地市的分管领导,说是讨论‘试点经验本地化转化’,实际上是在拉人头,想另起一套标准。”
祁天佑眼神一沉:“他是想把京州的经验稀释掉?”
“差不多。”孙连城说,“他打着‘尊重地方差异’的旗号,其实是要削弱环保权重,保住那些高耗能企业的利益链。”
祁天佑冷笑一声:“这套话术我听得多了。‘因地制宜’四个字,多少坏事都是打着这个名号干的。”
“你要怎么应对?”
“很简单。”祁天佑说,“我们先把标准立死。凡是参与观察点的城市,必须签署执行承诺书,明确三项指标不得低于设定值。
谁敢打折扣,谁就退出名单。”
“他们会抗议。”
“让他们抗议。”祁天佑说,“抗议越多,越说明我们动了他们的奶酪。
真金不怕火炼,数据不怕对比。只要京州的数据摆在那里,谁也翻不了盘。”
孙连城缓缓点头:“我明天就召集班子开会,把系统建设列为头号工程。”
祁天佑收起材料,只留下那张草图。他右手小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光,像一块沉静的玉石。
“记住。”他说,“我们不是在争一个试点名额。我们在重新定义什么叫发展。”
孙连城站起身,整理了下领带:“只要你在前面走,我就敢跟着冲。”
祁天佑没有回应。他看着窗外,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纸角。
他伸手按住那张草图,指尖停留在“京州·光明区”四个字上。
茶馆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贴膜很深,看不见里面的人。车在茶馆门前停了两秒,又继续向前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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