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这个词,如同一块万载玄冰,重重地砸在苏清浅的心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前方,是六只通体雪白、宛如活玉雕琢而成的冰蚕。它们没有眼睛,没有面孔,那菊花般褶皱的口器却比任何猛兽的獠牙都更令人胆寒。致命的冰丝蓄势待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机质的、纯粹的杀意。
身后,是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冰晶隧道,退路,早已被她自己堵死。
苏清浅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洞壁,那股寒意仿佛要透过皮肉,将她的骨头一寸寸冻结。她握着铁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手心却因为紧张而沁出一层粘腻的冷汗。
怎么办?
大脑在极度的寒冷与恐惧中,运转得前所未有的缓慢。每一个念头都像是被冻住的齿轮,艰难地转动,却最终都指向死局。
用火攻?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领口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金乌。不行。这里的阴寒之气浓郁到极致,金乌的太阳真火一旦释放,阴阳能量剧烈冲突,最可能的结果不是烧死冰蚕,而是引发整个冰窟的结构坍塌,将她们连同那三株冰魄花一起,永远埋葬在这万年玄冰之下。
硬闯?
看着地面上那片由冰丝凝结成的、布满锋利尖刺的白霜,苏清浅毫不怀疑,自己这血肉之躯,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在眨眼间化为一尊毫无生机的冰雕。
她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困住的猎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人收紧绞索,却无能为力。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死寂的洞窟里,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那颗心脏狂乱而沉重的跳动声。
“咕……”
金乌在她怀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它感受到了主人的绝望,也感受到了那六只冰蚕身上散发出的、不加掩饰的死亡威胁。一小簇金色的火苗在它的喙边明灭不定,那是它在极度恐惧之下,本能地想要反击,却又被这环境死死压制。
就在苏清浅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快要被这无尽的寒意与绝望冻僵时,一道小小的、红色的身影,动了。
一直盘踞在她脚边,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烛龙,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的身前。
它太小了。
小得甚至还没有那些冰蚕的一节身体粗。它那鲜红的鳞片,在这片幽蓝与纯白构成的冰雪世界里,是唯一的暖色,却也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无尽的寒冷所吞噬。
苏清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脱口而出地喊它回来。
它要做什么?去送死吗?
然而,烛龙没有给她呼喊的机会。它迎着那六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二阶妖兽,缓缓地,昂起了它那颗小小的蛇首。那只完好的独眼之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片比这冰窟更深邃、更古老的幽静。
它面对的,不是敌人,仿佛只是……同类。
冰蚕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不点。它们上半身微微晃动,那六个菊花般的口器齐齐对准了烛龙,似乎在疑惑,这个身上散发着同源气息,却又截然不同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洞窟内的气氛,凝固到了顶点。
苏清浅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她眼睁睁地看着烛龙,看着它小小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构成了一道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无比坚定的防线。
然后,她看到烛龙张开了嘴。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喷出之前那种能凝结空气的寒气。
它只是,轻轻地,对着那六只冰蚕,吐出了一口“气”。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气流,而是一种无形的、以它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的……气息波动。那是一股精纯到极致的、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阴寒能量。
这股气息并不狂暴,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它不像冰蚕吐出的冰丝那般充满了攻击性,反而像是一句无声的问候,一段用寒冰与寂静谱写的古老音节。
当这股气息波动掠过苏清浅的身体时,她非但没有感觉到更冷,反而觉得那股侵入骨髓的刺骨寒意,被这股温和的气息轻轻抚过,消弭了些许。她那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神魂,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宁。
而那六只原本杀气腾腾的冰蚕,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集体僵住了。
它们高高昂起的上半身凝固在半空,那对准了烛龙的口器也停下了所有动作。整个场面,诡异得如同时间静止。
紧接着,让苏清浅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六只冰蚕,开始缓缓地、缓缓地,将它们高昂的身体低了下去。那是一种臣服的姿态,一种面对更高等阶存在的、源自血脉本能的敬畏。它们身上那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敌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顺的平静。
它们不再将苏清浅和烛龙视为入侵者。
“嗤……嗤……”
几声轻微的、不再带有任何威胁的声响传来。那六只冰蚕,竟然整齐划一地,缓缓地向着两侧蠕动,退回到了冰台的边缘,将通往冰台中央的道路,完完整整地让了出来。
它们依旧守在那里,却不再是守护者,更像是……仪仗队。
苏清浅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景象,又看了看身前那依旧昂着头,姿态高傲得像个君王的红色小蛇,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沟通。
烛龙,用它们同为极阴生物的方式,与这些冰蚕进行了沟通。它没有使用暴力,只是展现了自己血脉的本质,便让这些凶悍的二阶妖兽乖乖地让开了道路。
它传递的信号,是“无恶意”,是“同类”,甚至,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宣告”。
宣告这片领地,它有权进入。
苏清t浅的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喜。
她看着烛龙的背影,那小小的身躯,在她眼中,仿佛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小蛇?
这分明是……极阴领域里的,皇者!
“小烛……”她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烛龙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它高傲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只独眼里,映着冰窟中幽蓝的光,闪过一丝“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淡漠。随即,它又转回头去,小小的身躯一扭,率先朝着那座冰台游了过去。
苏清浅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却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迈开有些僵硬的腿,跟了上去。
怀里的金乌,此时也悄悄探出了脑袋。它看看那些已经变得毫无威胁的冰蚕,又看看前方带路的烛龙,黑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与不解。这个一直被它视为竞争对手、甚至有点瞧不起的瞎眼小蛇,刚才……做了什么?
苏清浅小心翼翼地走过那条由冰蚕让出的道路,踏上了那座巨大的圆形冰台。
一踏上冰台,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柔和的阴寒之气便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这股气息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反而像清泉一般,洗涤着她的经脉与神魂。她感觉自己因为连番苦战而疲惫不堪的精神,都在这股气息的滋润下,恢复了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了冰台中央那三株静静绽放的奇花之上。
冰魄花。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三朵花比远看时更加瑰丽。那如同蓝宝石雕琢而成的九片花瓣上,流动着一层梦幻般的光晕。花心那一点米粒大小的白光,仿佛一颗微缩的星辰,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每一次明灭,都让周围的寒气随之律动。
这才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苏清浅不敢怠慢,她从怀里取出那把专门处理药材的玉质小刀,蹲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初生的婴儿。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刀刃贴近其中一株冰魄花的根茎,那冰晶般的茎秆触感奇特,非冰非玉,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弹性。她屏住呼吸,手腕轻轻用力。
“咔。”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石断裂的轻响,冰魄花应声而落。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极阴能量,顺着她的掌心,瞬间涌入体内。苏清浅只觉得浑身一震,仿佛三伏天喝下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舒爽与通透。体内原本已经干涸的灵力,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仅仅是采摘下来,就有如此奇效!
苏清浅心中大喜,她迅速将这株冰魄花用特制的玉盒装好,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两株也一并采下。
当三株冰魄花全部收入囊中,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此行的目的,不仅超额完成,还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站起身,看向脚边。
烛龙正盘在冰台的边缘,它没有去触碰冰魄花,而是将整个身体都浸润在这座冰台散发出的浓郁寒气之中。它身上的红色鳞片,此刻像是被打磨过的红宝石,流光溢彩,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鲜亮。它惬意地吞吐着蛇信,那只独眼微微眯起,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满意到了极点。
苏清浅忍不住笑了。她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烛龙的小脑袋。
“真厉害啊,小烛。”
这一次,她的夸赞发自肺腑,充满了真诚的惊叹与骄傲。
烛龙似乎很受用。它没有像往常那样傲娇地扭过头,而是用它的小脑袋,在苏清浅温热的指尖上,轻轻地、依赖地蹭了一下。
那冰凉而顺滑的触感,让苏清浅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她将烛龙捧在手心,感受着它身上传来的、比平时更加活跃的冰凉气息,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血灵芝到手,冰魄花也到手。
烛龙的眼睛,有救了!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空荡荡的冰台,和周围那些已经重新恢复安静的冰蚕,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手心中的烛龙,身体突然微微一僵。
同时,她脑海中那本一直沉寂的神话图鉴,毫无征兆地,猛然闪烁了一下,一行金色的文字,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检测到高阶极阴源‘冰魄之心’,位于冰台之下。】
【建议:获取。可大幅修复烛龙本源,解锁天赋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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