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看着面前这个提着大包小包，一脸憨厚老实的壮硕男人。
有些疑惑地开口：“小伙子，你是……是给王兽医家杀猪的那个小赖吧。”
“是我，您记性真好。”赖春生嘿嘿笑了两声。
刘师傅看着赖春生手里提溜着的东西，有些好奇：“你这是……？”
赖春生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前递了递。
大多是些干菌子、笋干之类的山货，还有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我娘明天就出院了，我准备带她和二狗回乡下。”
“走之前，特地来谢谢林晚妹子，要不是她……我娘这腿……”
林晚心里明白，那二十块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她本想推辞，可看到赖春生那双真挚的眼睛，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春生哥，你太客气了。那是你自己挣的辛苦钱。”林晚接过东西。
顺势解释道，“我跟刘叔正要去仓库备货，我们开了个卤味加工作坊。”
“今晚得连夜把一百斤猪下水处理出来，就不留你进屋坐了。”
“一百斤？”赖春生惊呼出声。
刘师傅愁眉苦脸地看着赖春生，“可不是嘛！一百斤下水，光是清洗干净就得忙活大半宿。哎？”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盯着赖春生。
“小赖，你不是杀猪匠吗？对这活儿肯定熟吧？今晚有空没，搭把手，我给你算工钱，一块钱！”
“刘师傅，您这话可就太见外了！”
赖春生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林晚妹子是我的恩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别说工钱，就是让我白干我也乐意！走，我跟你们去！”
他二话不说，就要跟着走。
林晚和刘师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这赖春生，确实是个实诚人。
三人不再耽搁，等林晚把东西提回小院后，就一同去了加工仓库。
一进门，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猪大肠，刘师傅的脸又垮了下来。
林晚也做好了通宵奋战的准备。
可赖春生看到这场景，却一点也不发怵。
他走到水池边，拿起一条大肠，动作娴熟地套在水龙头上开始冲洗。
他不像林晚和刘师傅那样需要借助筷子一点点翻面。
只见他手指灵活地一勾一扯，整条肠子就干净利落地翻了个面。
紧接着，他抓起一把粗盐和面粉，双手上下翻飞。
那股黏腻的腥臭味在他手里，很快就消散了。
最后再用清水反复冲洗几遍，一条原本污秽不堪的大肠就变得白白净净，没有一丝异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准、狠！
林晚和刘师傅都看呆了。
他们两人合力处理一条大肠的时间，赖春生已经处理完三四条了，而且处理得还很干净。
刘师傅凑到林晚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激动。
“丫头，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干这个的料！”
林晚深以为然。
她看着赖春生那不知疲倦的背影，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迅速成型。
清洗下水是整个流程中最苦最累也最关键的一环。
直接关系到卤味的口感和品质。
如果能把他留下来，那作坊最大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到三个小时，一百斤猪下水全部处理完毕。
仓库里干干净净，空气中甚至都没有多少异味。
赖春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憨厚地笑了笑：“林晚妹子，刘师傅，都弄好了。”
林晚走上前，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春生哥，别回乡下了，留下来跟我们干吧。”
赖春生愣住了，手里的抹布都忘了放下。“啊？留下来？”
“对！”林晚点头，直接开出了条件，“来我们的加工作坊上班。”
“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清洗处理这些下水。”
“早上卤肉出锅，你再把货送到供销社。”
“工钱一天一块五，要是干得好，一个月全勤下来，我再额外给你五块钱奖金。”
一天一块五，一个月就是四十五块，再加上五块的奖金，那就是五十块！
这个听得赖春生有些回不过神。
他一个村子里的杀猪匠，除了杀年猪的时候，偶尔能挣到这个数。
不然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能挣二十来块。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巨大的惊喜过后，他眼里的光又迅速暗了下去。
脸上是掩不住的犹豫和为难。
“林晚妹子，我……我娘她身体还没好利索，身边离不开人。”
“二狗年纪小，我妈要是有啥事……我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为了自己，抛下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跟班。
“这算什么事儿！”刘师傅一听，当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你娘要休养，我托人给她在附近找个干净的院子先住下，房租咱们先垫着，以后从你工钱里慢慢扣！”
“那个二狗……要是他愿意，你也能让他过来给你打打下手，学点手艺。”
“还能在你忙的时候照应着你娘。你一个人挣钱，养活你们一家绰绰有余！”
刘师傅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赖春生心里所有的锁。
他不是没想过在城里闯荡。
可他除了杀猪的手艺，没有别的本事。
想去屠宰场又没门路，更没一个安稳的落脚地。
而现在，林晚和刘师傅不仅给了他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
还替他把他最担忧的家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已经不是一份工作了，这是在给他赖春生一个家，一个安稳的未来。
赖春生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眼圈莫名就红了。
这个杀猪从不眨眼的男人，此刻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猛地就要往下跪。
“哎哎哎！你这是干啥！”
刘师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大男人家家的，膝盖底下有黄金，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刘师傅板着脸呵斥，手上却用了十足的力气扶着他。
赖春生被他拽着，声音哽咽。“林晚妹子，刘师傅，我……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春生哥，别想那么多。”林晚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伙伴了。你拿出真本事，好好干，比什么都强。”
“对！”刘师傅也拍了拍赖春生的肩膀，“以后你清洗这一关就全交给你了，我跟丫头就负责在后头享清福！”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一下子就把有些过于沉重的气氛给冲散了。
赖春生重重地点头，“你们放心，只要我赖春生在一天，从我手里出去的下水，保证干干净净，找不出一丝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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