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洲有间画室,在主楼最东侧,平时很少有人去。里面堆着画架、颜料和未完成的画布,大多是他年轻时随手画的风景,后来接手沈氏,便鲜少再碰画笔。
准备去山顶看星星的前一晚,沈廷洲处理完公务,鬼使神差地推开了画室的门。
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画架上还立着幅未完成的港城夜景,是他上个月失眠时起的稿,画布上的霓虹灯影已经晕染开,只是街角那两个模糊的人影,一直空着没动笔。
他走到画架前,拿起画笔,蘸了点钛白颜料。笔尖悬在画布上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先是勾勒出女孩的轮廓。扎着高高的马尾,发尾微微翘起,是林晚平时最常梳的样子。他记得她总说马尾利落,干活方便,每次低头修东西时,发尾会随着动作轻轻晃,像只调皮的小尾巴。
沈廷洲的笔尖顿了顿,想起昨天下午她啃草莓蛋糕的样子。奶油沾在嘴角,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发现他在看,还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点恶作剧的狡黠。
他忍不住笑了笑,笔尖在女孩的嘴角添了点淡粉,像是沾了点奶油的痕迹。
接着是旁边的男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身姿挺拔,是他自己惯常的打扮。沈廷洲看着画里的两人,隔着半条街的距离,却像是在彼此注视,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放下画笔,走到窗边,看着沈家花园里的灯火。林晚的房间还亮着灯,大概还在琢磨她那些新奇的点子。
这些天的画面像电影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她塞纸条时慌张的背影,修座钟时专注的侧脸,被戳破谎言时炸毛的样子,还有拿到“专利费”时亮晶晶的眼睛……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女人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这么多痕迹,连画画时,笔下的人影都会不自觉地带上她的影子。
沈廷洲回到画架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画里女孩的马尾。颜料还没干透,带着点湿润的光泽,像她发丝上的阳光。
他突然很想知道,林晚看到这幅画,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指着画里的女孩说“这丫头跟我一样机灵”,然后又指着男孩吐槽“穿白衬衫的都装模作样”?
想到这里,沈廷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拿起画笔,又在女孩手里添了个小小的蛋糕,奶油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甜。就像她这个人,看着咋咋呼呼,其实藏着很多甜甜的小脾气。
画完最后一笔,沈廷洲放下画笔,看着整幅画。港城的霓虹在夜色里流淌,街角的两人遥遥相望,明明是静止的画面,却像是藏着说不完的故事。
他伸手关掉画室的灯,月光重新笼罩画布,画里的人影在夜色中仿佛活了过来。
沈廷洲轻轻带上门,往楼梯口走。路过林晚的房间时,他停了停。里面传来轻微的哼唱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出是什么调子,却透着股轻松的雀跃。
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大概正趴在桌上,对着什么东西傻笑,说不定是在琢磨明天要带什么零食去山顶。
沈廷洲的脚步放轻了些,生怕打扰到她。
回到房间,他打开衣柜,挑了件干净的白衬衫放在床头。明天穿这个,好像……挺合适的。
躺在床上,沈廷洲却没什么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画里的人影,还有林晚啃蛋糕的样子。
他突然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期待山顶的星空,期待她看到星星时欢呼的样子,更期待……和她并肩站在夜色里的时刻。
沈廷洲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或许,这次去看星星,会成为他画里最亮的一笔。
而林晚的房间里,她正对着镜子试衣服。挑来挑去,最终选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有细碎的花纹,跑起来会轻轻扬起。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满意地点点头。
明天去看星星,总得穿得好看点。
林晚关掉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画室的画布上,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捧着蛋糕,对着穿白衬衫的男孩笑,眼里的光,比港城的霓虹还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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