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华夏镇的东墙,李木匠就带着三个徒弟站在了华工聚居区的巷口。巷子里的三十间土坯房是三年前赶建的,墙皮剥落得露出黄土,屋顶的茅草被去年的暴雨冲得只剩薄薄一层,李木匠踩着木梯爬上屋顶,伸手掰下块松动的墙泥,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墙根都潮透了,再不加固,雨季准得塌。”
巷子里很快围拢来不少华工,老周蹲在自家屋前,摸着墙面上孩子画的涂鸦,声音发闷:“李师傅,这房还能修不?我家小子总说夜里漏风,冻得直哭。”他身后的窗户糊着层破纸,风一吹就哗啦啦响,窗台上摆着个缺口的粗瓷碗,里面盛着半罐雨水——那是昨晚接的漏。
李木匠从梯子上下来,从工具包里掏出卷图纸:“放心,按新定的《居所修缮细则》,这房不仅要修,还得加梁换顶。看见没?”他指着图纸上的加粗线条,“每间房加两根松木梁,屋顶铺油毡再盖茅草,墙根砌三层青砖防潮,保准能扛住雨季。”
“真的?”老周眼里亮起来,旁边的华工们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工期、问用料,李木匠拍着胸脯应承:“镇署拨了专项木料,咱三个徒弟轮班干,最多十天,保证让你们住上暖烘烘的新房子。”
说话间,镇署的牛车轱辘碾过石子路,车厢里堆着码得整整齐齐的青砖,车把式老张甩着鞭子吆喝:“第一车料来喽!老周,你家先修,记得按登记本上的序号搬去临时棚屋住两天!”
老周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往筐里拾掇家当——他前天才在镇署的物资登记处填了表,没想到今天就排上了。登记本上的红圈标着“优先修缮”,因为他家有个刚满周岁的娃娃,是巷子里最需要暖屋的人家。
走到巷尾时,老张的牛车被几个移民拦住了,领头的汉子操着半生的汉话问:“张大哥,咱西头啥时候修?屋顶漏得能看见星星了。”
“急啥?”老张从车板上翻出本厚厚的册子,指尖在“移民区”那栏点了点,“登记本上排着呢,华工区修完就轮到你们,这册子上的顺序,是按各家人口和房屋破损程度排的,谁也插不了队。”他抖了抖册子上的红手印,“瞧见没?镇官昨天刚盖的章,谁也改不了。”
汉子们凑过去看,册子上密密麻麻记着各家情况:“移民区3号,四口人,屋顶破损6处,墙裂2道——排17号”“华工区12号,两口人,屋顶破损1处,墙裂1道——排29号”,每一行后面都贴着张小小的房况画,像幅简笔画,却把漏雨的位置、裂缝的长度标得清清楚楚。
“行,咱信册子。”领头的汉子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俺们那井也快挖好了吧?”
“快了,”老张指了指西头的土坡,“王石匠带着人在那儿呢,今天准能出水。”
赶到土坡时,果然听见叮当的凿石声。王石匠光着膀子抡锤,汗珠砸在青石板上溅成碎星,他身后的井壁已砌到丈余深,几个后生正用轱辘往上吊碎石。“再加把劲!”王石匠喊着号子,“按《公共设施建设标准》,这井得比地面高两尺,砌三层青石台,免得雨水灌进去——都给我把缝砌严实了!”
井台边堆着镇署送来的新木桶,桶沿箍着三道铁圈,比家里用的破木盆结实十倍。移民区的女人们拎着陶罐守在旁边,有说有笑地等着,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怀里还揣着本油布包着的册子,那是她昨天去镇署领的《物资领用登记本》。
“张婶,你这册子借我瞧瞧呗?”穿蓝布衫的姑娘凑过来,她是上个月才来的移民,还没领本子。张婶笑着翻开,里面整整齐齐记着:“3月12日,领木桶1只,编号047”“3月15日,领铁钉10枚,用途:修鸡笼”,每一行都盖着个小小的朱印,旁边还有发放员的签名。
“领东西得登记?”姑娘有点犯怵,“会不会很麻烦?”
“麻烦啥?”张婶指着不远处的登记棚,“你看,领桶时跟管事说家里几口人,他在本子上记一笔,盖个印就成。往后这桶坏了,凭本子还能换新的,比自家买划算多了。”她压低声音,“听说前儿有户人家想多领个桶,管事查册子说他家上个月刚领过,没给,谁也钻不了空子。”
正说着,井里突然传来惊呼:“出水了!水来了!”
后生们七手八脚把木桶吊下去,再摇上来时,桶里晃着清凌凌的水,阳光透过水珠,在地上映出片细碎的光斑。王石匠掬起一捧喝下去,抹了把嘴喊:“甜!比河沟水甜十倍!”
女人们欢呼着围上去,按登记本上的顺序领水桶,轮到张婶时,她特意让孩子伸手摸了摸井水,小家伙咯咯直笑,溅起的水花落在井台的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银子。
日头爬到头顶时,镇署的小吏带着文书来巡查。他先去华工区看了李木匠的进度,在本子上记下“3号房换梁完成,7号房墙根砌砖中”,又走到移民区的井台边,核对领用登记本上的数字:“木桶领了28只,铁钉领了150枚——数量对得上,不错。”
小吏翻开手里的总册,指着其中一页对围过来的镇民说:“按《公共物资分配细则》,下个月要在这两处各建个晒谷场,木料和石板已经在登记采购了,谁家有闲置的牛车,也能去登记,拉材料时算工钱,记在册子上能抵杂粮。”
老周正好抱着被褥从临时棚屋出来,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我家有牛车!明天就去登记!”他身后的3号房正在换顶,李木匠的徒弟正往椽子上钉油毡,噼啪的敲打声里,混着孩子们追跑的笑闹,竟比往日热闹了不止十倍。
傍晚往回走时,小吏路过镇口的公示栏,见新贴的《保障执行简报》前围了不少人。简报上画着两张对比图:左边是三个月前的华工区,土房歪歪扭扭,路上污水横流;右边是今日拍的照片,新换的茅草顶在夕阳下泛着金辉,井台边的青石板干干净净,几个妇人正围着木桶说笑。
“你看这字儿,‘安居方可乐业’,说得真对。”穿蓝布衫的姑娘指着简报上的字,小声念给身边的人听,“等晒谷场建起来,咱种的谷子就不用堆在屋里发霉了。”
晚风卷着新割的茅草香掠过街角,李木匠收工的号子、王石匠的锤声、孩子们扑向新井台的欢呼,混在一处,竟比任何乐曲都动听。小吏合上总册时,指尖在最后一页顿了顿——那里记着明日的计划:“华工区铺石板路,移民区架柴火棚”,笔尖落下,在纸面洇开个小小的墨点,像颗正在发芽的种子,埋进华夏镇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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