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太妃还在琢磨叶展颜有点儿不一样的时候。
与此同时,叶展颜在狭窄潮湿的密道中快速穿行。
密道并不长,很快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线和腐败的气息。
他推开头顶的掩盖物,果然身处一口废弃的枯井之中。
真没想到,这慈安宫内竟然还隐藏了这么条密道。
眼看四下无人,叶展颜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跃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宫廷巷道阴影里。
他没有立刻回东厂,而是先寻了一处绝对安全的安全屋。
快速换下了夜行衣,处理掉所有痕迹,恢复成那个阴柔矜贵的东厂提督模样。
随后,他这才如同幽灵般回到自己的地盘。
“督主!”
大档头罗天鹰见他归来,明显松了口气。
随即面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密报。
“您不在时,城西发生了点事。”
“我们的一处暗桩附近发现了火枪使用的痕迹。”
“有人交火,但清理得很干净,没留下活口和明显线索。”
对方手法老辣,不像一般人。”
火枪!
叶展颜眼神一凛。
果然还是被人给盯上了吗?
不过这些人行动速度确实够快的!
是秦王还是其他势力?
琢磨一会儿后,叶展颜面无表情地接过密报。
“知道了,加派人手,小心防范。”
“另外……秘密调查今夜上官凝枫的全部行踪。”
“从她离开大内开始,每一刻在哪里,见了谁,都要给咱家查清楚!”
“另外,秦王府近日所有进出人员名单,给咱家再筛三遍!”
“是!”
罗天鹰虽不解,但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叶展颜走到窗边,望向沉沉的夜空。
风波已起,这京城,恐怕要变天了。
而他自己,似乎已经站在了风暴的边缘。
同一时间,秦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
秦王李君身着常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优柔之色。
他对面坐着王府长史陈子谦,一个四十余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文士。
他是秦王的心腹谋士,也是此次“秋猎计划”的主要策划者之一,是仅次于首席幕僚欧阳宁的存在。
现在欧阳宁变成了“哑巴”,自上次撞柱事件后便不发一言。
所以,此刻秦王府的智囊团都靠陈子谦一人主持大局。
“殿下,此事还需早做决断。”
陈子谦声音低沉,表情略显焦急。
“东厂的火枪突然现世,威慑意味十足。”
“叶展颜那条阉狗,鼻子灵得很,怕是嗅到了什么味道。”
“我们的计划,是否暂缓……”
“暂缓?”
李君抬起头,眼中满是犹豫和焦虑。
“陈长史,各路藩王的使者都已暗中抵达,粮草、兵器也已分批隐匿运入预定地点。”
“此刻喊停,如何向他们交代?本王威信何存?”
“殿下,威信固然重要,但成败更关键!”
陈子谦苦口婆心,眼神愈发急躁。
“东厂亮出火枪,绝非偶然。”
“这说明朝廷,或者说太后,已经有所防备。”
“火器之利,非同小可,即便我们准备充分,正面冲突之下,死伤必然惨重,胜负难料啊!”
“此时若能暂缓,从长计议,或许能寻得更稳妥的时机……”
“更稳妥的时机?”
李君苦笑一声,眼里充满了不屑。
“太后垂帘,皇帝年幼,宦官专权,朝纲不振!”
“眼下已是千载难逢之机,怎么可以在等?”
“再说,各地藩王心中早有怨气,只因缺一领头之人!”
“本王若此时退缩,他们便会作鸟兽散,下次再想聚起这般力量,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更何况……董……”
他话说一半,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失言便改口道。
“更何况皇城之内,并非没有策应。”
陈子谦自然听出了那个“董”字指的是谁,心中不由一沉。
他深知秦王与董太妃关系匪浅。
此次计划,董太妃在宫内策应亦是关键一环。
但此刻看来,这层关系似乎反而让秦王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侥幸。
“殿下!皇城内的策应,是在计划顺利的前提下方能发挥奇效!”
“如今东厂已有警觉,火枪亮出,便是最强的警告!”
“我们若强行发动,风险太大!”
“一旦有失,便是万劫不复啊!”
陈子谦几乎是在恳求,眼里满是担忧。
“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暂缓计划……”
“哪怕只是推迟半月一月,待查明东厂虚实再行动不迟!”
李君站起身,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
“推迟?说得轻巧!”
“箭已上弦,如何推迟?”
“那些隐匿的物资人员,多待一日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各路藩王的心思也会动摇!”
“陈长史,你不是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有决断之勇吗?”
“决断之勇,非是匹夫之勇,更非侥幸之心!”
陈子谦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殿下!此刻暂缓,损失的只是一时威信。”
“若强行发动而失败,损失的便是身家性命,是千秋大业啊!”
“那火枪的威力,殿下并非不知!”
“叶展颜敢亮出来,必有倚仗!”
李君猛地停下脚步,看着陈子谦眼神挣扎。
“可是……我们已经投入了这么多……”
“而且,机会稍纵即逝……”
“箭已在弦上,你让我不射?”
陈子谦看着秦王这副犹豫不决、既想成就大事又惧怕风险的模样。
心中那股一直以来隐隐存在的担忧骤然放大,化作一片冰凉。
他原以为秦王只是性格稍显仁柔,关键时刻自有决断。
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缺乏魄力和对危险的预判。
在这争霸天下的棋局中,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岂能心存侥幸?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激动的神色褪去,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和淡漠。
他拱手深深一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认为时机不可错过,那便……”
“依殿下之意行事吧。臣,遵命。”
李君似乎并未察觉陈子谦语气中那细微的变化。
见他不再反对,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忙道。
“陈长史深知我心!”
“那就按原计划准备!”
“务必周全,确保万无一失!”
陈子谦低着头,掩去眼底深处的失望与寒意应道。
“是,臣……这就去安排。”
他退出书房,走在寂静的王府回廊中。
夜风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
他知道,有些话,已经不必再说了。
王爷已被那虚妄的帝位和某些人的承诺冲昏了头脑,听不进逆耳忠言了。
他抬头望了望漆黑无月的夜空,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箭,或许真的已在弦上。
但引弓之人,却似乎并未看清前方的靶心,以及靶心周围密布的、闪烁着铁光的致命杀机。
“终是感同身受了……”
“欧阳先生……当真是苦了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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