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残破的凉州城内,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气氛。
士兵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加固城防,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
他们知道,退路已绝,援军无望。
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无比残酷的生存之战。
李勋独自一人,再次走上城头。
他眺望着远方鞑靼军营连绵的灯火。
寒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异常孤独,却又像一根钉死在河西走廊上的铁钉,宁折不弯。
他拿起笔,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写下了给朝廷的第十三封,也可能是最后一封求援信,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与直白:
“河西危殆,旦夕且亡。臣与将士,决意死国。然粮械俱尽,盼援若渴。若朝廷仍作壁上观,臣等死后,胡马南下,恐非潼关所能阻也。泣血叩首,望陛下圣裁!”
写罢,他唤来亲兵:“找最好的马,最能闯的弟兄,把这封信,务必送出河西!送到京城!”
话刚说完,李勋忽然眉头一紧补充道。
“等等,寻长史将信再誊抄一份,送去……东厂提督叶展颜那边!”
他知道,这或许是无用功,但他必须尽最后一份力。
为了身后的大周江山,也为了身边这五万誓死相随的兄弟。
另一边,并州境内的风云仍在汹涌。
短短数日,东厂这部庞大的情报机器在叶展颜的亲自督阵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来自京城、山西本地、乃至边境暗桩的密报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到忻州卫指挥使司衙门那间守卫森严的书房里。
叶展颜端坐灯下,一份份翻阅着由心腹整理誊抄的卷宗。
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愈发冰冷的脸庞。
随着线索的拼凑,晋王李泓基那层温文儒雅、忧国忧民的面具被彻底撕下,露出了底下贪婪、好色、权欲熏心的真实面目。
“哼,好一个‘贤王’。”
叶展颜指尖点着一份密报,冷笑出声。
上面罗列着晋王近五年巧立名目侵占的良田、暗中把持的矿山、以及与江南盐商往来的巨额灰色收益。
“光是去年,通过操控粮价,盘剥的民脂民膏就够再养三万边军了。”
另一份密报,则详细记录了晋王府后院那远超规制的姬妾数量,其中不乏强纳的民女。
甚至还有他与塞外某些部落首领私下互赠礼物、书信往来的模糊记录。
虽无确凿通敌证据,但其行为已是大大的不妥。
“并州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众,皆道天灾,殊不知人祸更烈。”
叶展颜合上一份描述并州底层凄惨景象的密报。
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洞察真相后的冷冽。
这位晋王,很擅长将自己包装成体恤民情的贤王,将所有的黑锅都甩给了天灾和“办事不力”的下属,愚弄了治下几乎所有子民。
然而,这些贪腐、好色、乃至可能存在的里通外国,虽然足以让晋王身败名裂。
但叶展颜此刻最关心的,还是雁门关!
他要找到能将赵永禄叛变,与晋王直接或间接联系起来的铁证!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份看似不起眼的密报上。
这份密报并非关于晋王本人,而是关于一个女人——金凤楼的行首,苏怜卿。
此女年方双十,却已是并州乃至整个山西道公认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兼长袖善舞,周旋于并州权贵之间,是忻州城最负盛名的交际花。
然而,东厂的深入调查却揭示,这位苏大家绝不仅仅是花瓶那么简单。
“苏怜卿,原名苏琪,出身微贱,五年前被晋王暗中赎身,安置于金凤楼。”
“表面上是行首,实为晋王外室,深得其宠爱信任。”
叶展颜轻声念着关键信息,眼神锐利起来。
“晋王诸多不宜由王府出面之事,皆由苏氏暗中操持。”
“包括与某些边将的‘联络’,以及部分隐秘账目的管理……”
“这女人……疑似知晓晋王诸多核心机密。”
“金凤楼……”
叶展颜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个地方他听说过,是忻州城最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将如此重要的情妇和“白手套”安置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看似危险,实则灯下黑,反而比藏在王府别院更不易引人怀疑。
“这才是他……真正的贤内助吗?”
叶展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晋王妃武氏出身高贵,或许不屑于,也可能根本不知道晋王这些龌龊勾当。
而这个苏怜卿,才是隐藏在暗处,为晋王打理灰色产业、编织关系网的关键人物。
她手里掌握的东西,恐怕比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妃要多得多,也致命得多!
雁门关副将的任命,兵部的关节,与塞外的秘密联系……
这些线索,很可能就在这个女人身上!
叶展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忻州城夜色中某个方向,那里正是金凤楼所在。
“看来,本督得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并州第一美人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一次,他不仅要动用异能探听心声,更要凭借东厂的手段。
从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可能掌握着关键钥匙的女人身上,撬开晋王最坚硬的乌龟壳!
“来福。”
“奴才在。”
“准备一下,明晚,本督要去金凤楼‘听曲’。”
来福闻言有些迷茫,但还是迅速应下安排去了。
毕竟督主出行,还是需要提前派人去踩点的。
翌日黄昏,华灯初上。
忻州城最大的销金窟——金凤楼,已是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声,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一辆看似普通、却透着几分不凡的青篷马车在金凤楼侧门停下。
车帘掀开,一名身着宝蓝色锦袍、腰束玉带的“公子”躬身下车。
他面容经过些许修饰,掩去了几分东厂提督特有的阴柔冷冽,多了几分世家子弟的矜贵与疏离,只是那双眼眸,依旧深不见底。
此人自然便是化名“刘德华”的叶展颜。
这名字是他特意取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如此名本人一样帅。
“刘公子,里面请!”
早已得了吩咐的龟公满脸堆笑,殷勤地将这位气度不凡的“生客”引了进去。
金凤楼内更是极尽奢华,熏香袅袅,莺歌燕舞。
叶展颜被引至二楼一处视野颇佳的雅座。
目光淡淡扫过下方喧闹的大堂,最终落在了那垂着珠帘、尚未有人登上的主舞台。
他此行的目标,苏怜卿,通常只在此献艺。
不多时,老鸨扭着腰肢过来招呼,言语间尽是试探。
叶展颜懒得与她周旋,直接抛出一锭足色的金元宝,声音平淡。
“听闻苏大家色艺双绝,特来一见。”
老鸨眼睛一亮,但随即为难道。
“哎呦,刘公子您来得不巧,怜卿姑娘今日已有几位贵客相邀,这……”
叶展颜端起茶杯,眼皮都未抬。
“规矩我懂。点灯吧。”
老鸨一愣,有些不确定。
“公子您的意思是……”
一旁扮作随从的来福上前一步,冷着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家公子说,点天灯。”
老鸨脸色微变,看向叶展颜的眼神顿时不同了。
点灯,是金凤楼,乃至整个行院街最高规格的竞价方式——点天灯!
这意味着,无论其他客人出价多少,点灯者都将自动加价一倍,直至无人敢跟,独占花魁一夜!
这已不仅仅是财力的比拼,更是权势和态度的彰显!
“公子……您确定?”老鸨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天灯一点,可就是金山银海往里扔啊!
叶展颜放下茶杯,终于抬眼看了老鸨一眼。
他那眼神平静,却让老鸨瞬间感到一股寒意。
“我像是在说笑吗?”
很快,整个金凤楼都被惊动了。
当那盏象征着至高荣耀与财富的、精致华丽的琉璃“天灯”,在叶展颜所在的雅座前方缓缓升起,散发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时,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盏灯和灯后那个陌生的蓝袍公子身上。
“天灯!有人点天灯了!”
“是谁?哪家的公子?如此豪横!”
“没见过啊……面生的很!”
“为了苏大家点天灯?这是要一掷千金啊!”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太后别点灯,奴才真是皇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