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张芝麻饼码进竹篮时,指腹沾着的芝麻粒硌得发痒。她抬头瞪向蹲在门槛上数铜板的武大郎,他正用粗糙的拇指挨个摩挲那些铜钱,边缘被磨得发亮——那是今早刚从张记杂货铺换的新钱,准备给武松寄去的诉讼费。
“数够了没?”她扬手把沾着芝麻的竹铲扔过去,正砸在他后脑勺上。武大郎“哎哟”一声,慌忙把铜板往怀里一揣,手忙脚乱地回头,脸上沾着的面粉混着汗渍,活像幅被雨打花的水墨画。
“够、够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三十七个铜板,叠得整整齐齐,“加上昨儿剩的,刚好够寄去边关。”他声音发颤,指尖反复蹭过最上面那个带缺口的铜板,“俺弟要是能出来,肯定会谢你的,他最敬重有本事的人。”
潘金莲看着他这副憨样,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早化成了软意。她接过油布包塞进围裙口袋,指尖不经意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是她新做的账册,封皮上用朱砂写着“武记炊饼铺”五个字,里面记着每日的进项:“三月初三,芝麻饼售廿张,得钱八十文;葱花饼售十五张,得钱六十文;卷饼售十张,得钱一百文。支出:芝麻五文,面粉三十文,菜籽油十文……结余一百九十五文。”
“发啥呆呢?”武大郎凑过来,手里举着个刚出炉的葱花饼,热气把他的睫毛熏得打卷,“刚出炉的,你尝尝?俺多加了把虾皮,鲜得很。”
潘金莲咬了一大口,饼皮的酥脆混着葱花的辛香漫开来,却在尝到那点若有似无的海味时愣了愣。她知道武大郎听街坊说过“海边人做饭放虾皮鲜”,就托去码头进货的王婆捎了一小包,自己舍不得吃,全揉进了给她的饼里。
“齁死了。”她故意皱着眉吐舌头,却把剩下的半张饼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下午去趟县衙,把钱寄了。”
武大郎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灶台底下拖出个破木箱,翻出根磨得发亮的擀面杖递过来:“王屠户说,西门庆家的恶奴昨儿在街口打听咱铺子里的事,俺把这擀面杖削尖了点,你带着。”杖头被他打磨得锋利,却在中间缠了圈棉布,说是“怕硌着你的手”。
潘金莲接过擀面杖,棉布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像团小小的火苗。她刚要说话,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王婆捂着帕子颠颠地跑过来,鞋跟都掉了一只:“金莲妹子,不好了!西门庆带了人来,说要砸你的摊子!”
武大郎手里的面杖“哐当”掉在地上,脸瞬间白了。他慌忙去捡,指尖却抖得握不住,反而把旁边的面盆撞翻了,面粉撒了一地。
“慌啥。”潘金莲把擀面杖往腰后一藏,弯腰从柜台下抽出账册,拍了拍封皮上的灰,“咱有这个。”
西门庆带着四个恶奴堵在铺子门口时,潘金莲正坐在小板凳上对账。她抬头瞥了眼为首的男人,绸缎袍子上绣着金线,却掩不住那股子油腻的酒气。
“小娘子倒是清闲。”西门庆用扇子挑起她的账册,语气轻佻,“听说你这铺子里的饼,比勾栏里的姑娘还勾人?”
潘金莲猛地抽回账册,指尖在“三月初一,西门庆家仆强买饼五张,未付钱”那行字上敲了敲:“西大官人说笑了。倒是你家仆役欠的四十文饼钱,今天该结了吧?”
西门庆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嗤笑一声:“四十文?小娘子要是陪爷喝杯酒,别说四十文,四百文都给你。”
“爷有的是钱!”旁边的恶奴起哄,伸手就要去拽潘金莲的胳膊。
“放开!”
武大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前,手里举着那根削尖的擀面杖,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声音却比平时亮了三倍:“不许碰俺媳妇!”他脸上沾着面粉,鼻尖通红,却死死盯着那只伸出的手,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恶奴被他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唬了一跳,西门庆却笑了,用扇子点着武大郎:“就你这三寸丁,也配护人?”
潘金莲突然往前一步,把武大郎拉到身后,账册“啪”地拍在柜台上:“西大官人要是来买饼,我欢迎;要是来耍横,就别怪我把这账册交给县太爷看看——你家仆役三个月来强拿硬要的记录,我可都记着呢。”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墨迹,“比如上月十五,你家张妈抢了两斤芝麻,还有初七……”
“够了!”西门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妇人竟留着这么一手。
潘金莲把账册合上,声音陡然拔高,故意让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都听见:“大家评评理!西大官人仗着有钱,就纵容仆役强抢民财,这要是传到知府大人耳朵里……”
“你敢威胁我?”西门庆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掀翻摊子。
“谁敢动一下试试!”武大郎突然冲过去,用后背护住面案,擀面杖死死抵着自己的腰,“要砸就先砸死俺!”他个子矮,后背堪堪到西门庆的胸口,却像座突然扎根的小土坡,纹丝不动。
周围的街坊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喊“西门庆欺负人”,有人说“武家娘子记账是本分”。西门庆看着武大郎那副豁出去的样子,又瞥了眼潘金莲手里紧紧攥着的账册,终于咬了咬牙:“我们走!”
恶奴们悻悻地跟着离开,西门庆走前回头瞪了潘金莲一眼,眼神阴鸷。
武大郎这才松了劲,腿一软差点摔倒,潘金莲慌忙扶住他,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手心全是冷汗。“你傻不傻?”她又气又急,拿手帕给他擦脸,“刚才多危险!”
武大郎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俺媳妇说得对,账册是好东西。”他指了指柜台,“你记的那些,比俺这擀面杖管用多了。”
周围的街坊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夸潘金莲能干,说武大郎有福气。王婆挤到跟前,拍着大腿说:“金莲妹子,你这脑子咋长的?难怪能把饼卖得这么好!”
潘金莲把账册收好,忽然发现最后一页被武大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媳妇的宝贝”。她心里一暖,拽过还在傻笑的武大郎,把擀面杖塞回他手里:“拿着,下次再有人来,就用这个打他们的腿。”
武大郎连连点头,却把擀面杖往她手里塞:“你拿着顺手,俺用面杖就行。”他指了指灶台,“俺把剩下的面烙成饼,给你做你爱吃的甜口。”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潘金莲看着武大郎系上围裙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本账册和那根擀面杖,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踏实。她翻开账册,在今天的结余后面添了句:“三月初三,西门庆寻衅,败走。大郎护摊有功,奖甜饼三张。”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把武大郎的脸映得通红。他哼着跑调的小曲,手里的面杖上下翻飞,饼香混着芝麻的甜味飘出来,漫过整个街口。潘金莲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画面,忽然明白——所谓好日子,不是锦衣玉食,是有人肯为你举着擀面杖,你肯为他记好每一笔账,把柴米油盐,过成别人抢不走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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