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事先张扬的赌约,看似是两位企业家的意气之争,实则是两个时代模式的碰撞与交融。
2014年04月(实际是2013年12月份),北京的冬夜寒意渐浓,但央视财经频道“中国经济年度人物”颁奖盛典的录制现场却热度非凡。林澈作为小米的早期投资人和雷军的密切合作伙伴,受邀坐在台下嘉宾席,亲眼见证了这场后来席卷全国舆论场的“十亿赌局”的诞生。
聚光灯下,雷军和董明珠同时荣获年度经济人物称号。一个是以互联网思维做手机的新贵,一个是传统制造业的铁娘子。主持人陈伟鸿巧妙地引导着话题,谈论着格力一千亿营收和小米三百亿销售额的对比,谈论着格力9个工厂、7万员工、3万家专卖店的重资产模式与小米0工厂、0专卖店、依靠互联网直销的轻资产模式之间的巨大差异。
话题逐渐升温。雷军带着他标志性的微笑,首先抛出了“战书”:“请全国人民作证,五年之内,如果我们的营业额击败格力的话,董明珠输我一块钱就行了。”
一旁的董明珠立刻“反击”,气场全开:“第一,我告诉你不可能;第二,要赌不是一亿,我跟你赌10个亿!”
现场瞬间哗然!一块钱变成了十亿人民币,这已远远超出了玩笑的范畴。
董明珠接着阐述她的理由:“因为我们有23年的基础,我们有科技创新研发的能力,而且我们保守了过去传统的模式,把马总(马云)请进来,世界就属于格力,你只有一半,不行的。” 她甚至在现场反问观众中使用小米手机的人数,寥寥的举手结果让她更加自信。
雷军则从容回应,阐释小米模式的核心:“小米的盈利模式最最重要的就是轻资产……它没有工厂,所以它可以用世界上最好的工厂……它没有渠道,没有零售店,所以它可以采用互联网的电商直销模式……效率更高……可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产品研发,放在和用户的交流之上。”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从是否有自己的工厂争论到核心研发能力,从营销模式争论到用户服务。台上的马云最终选择站在董明珠一边,表示“虚拟经济没有实体经济强大的支撑是没法走出来的”;而王健林则更支持雷军代表的创新模式。
晚会结束后,在后台,林澈见到了仍有些兴奋的雷军。
“雷总,您这赌约可是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啊。”林澈笑着递过一杯水。
雷军接过水,无奈地笑了笑,透露了一点幕后细节:“其实在后台,我跟董大姐说的是赌一块钱,就是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谁想到到了台上,她直接喊出了十个亿!这下好了,全民监督,想赖都赖不掉了。”
林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略微思考后,诚恳地对雷军说:“雷总,依我看,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赢家,或者说,双方都是赢家。”
看到雷军投来询问的目光,林澈进一步分析道:
“首先,这本身就是一场关公战秦琼式的比较。 格力是发展了23年的制造业巨头,根基深厚,尤其是在核心技术和线下渠道方面;小米才成立三年,代表的是互联网新模式,轻资产、快迭代、重用户体验。两者所处的行业阶段、商业模式、成本结构完全不同,单纯比较营收数字,意义有限。”
“其次,这场赌局最大的价值,在于它极大地提升了你们两位以及格力、小米的品牌曝光度和话题性。 我敢断言,未来五年,媒体会反复提及和报道这场赌局,这为双方省下的广告费恐怕都不止十亿。特别是董总,这场赌局会让她获得前所未有的互联网关注度,甚至成为‘网红’。”
“更重要的是,”林澈语气笃定地补充,“这看似是‘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对决,但我看到的,却是两者必然走向融合的趋势。”他引用了一句马云后来在台上的点评,“‘没有什么传统企业和非传统企业,只有传统的思想’。未来的赢家,一定是那些既能拥有格力那样的实体根基和技术创新,又能像小米一样具备互联网思维和效率的企业。”
“所以,”林澈总结道,“格力需要学习小米的互联网模式和用户运营,而小米,也必须补上核心技术和供应链控制的课。 这场赌局,恰恰逼着双方看向对方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板。对于小米来说,即便五年后营收暂未超越,只要在这个过程中提升了自身的综合实力,尤其是技术底蕴,就是最大的收获。”
雷军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的些许焦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晰和坚定:“有道理。看来,这十亿赌约,不管最后谁输谁赢,都已经推动我们向前跑了。”
后来的事实发展,正如林澈所预料的那样。
这场“十亿赌局”在接下来的数年里成为了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持续为格力和小米带来巨大的流量关注。
而格力和小米,也在竞争中相互学习,走向融合。格力更加注重互联网渠道的建设和营销模式的创新;小米则持续补课核心技术,深耕供应链,并大力布局线下零售门店。
在后世,2018年,赌约到期,格力凭借1981亿元的营收险胜小米的1749亿元。但就在第二年(2019年),小米营收便成功突破2060亿元,超过了格力的1982亿元。雷军后来也首次公开承认,“五年内的赌注是输了,但是第六年我们赢了。”
目睹这一切的林澈,在自己的投资笔记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最高明的竞争,并非击败对手,而是让对手成为你进步的催化剂。这场赌局,没有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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