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柳员外再说什么,衙役们就呼啦啦押着一大群人回来了。
场面瞬间从“八点档悲情剧场”变成了“棺材铺团建”。
两家棺材铺,一家“福寿”,一家“永安”,掌柜的带着各自学徒,乌泱泱站了十几个。
学徒们高矮胖瘦不一,有的膀大腰圆,活似人间太岁神,有的瘦小精干,围个皮裙就能去取经。不过相同的是,这些人脸上都带着点茫然和不安。
衙役们吆喝着让他们排排站,比对鞋印。
凌析靠在墙边,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只想感叹一声:好家伙,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刑部改行开殡葬博览会了……
她目光扫过那群学徒,职业习惯之下,自动开始扫描——身高、体型、步态、鞋底磨损……嗯?
她的视线在“福寿”棺材铺那群人里顿了一下。那个站在最后面、个子最矮、身形单薄得像个豆芽菜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在一群壮汉学徒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叫阿成?凌析脑子里闪过刚才街坊的议论。
衙役们开始挨个检查鞋底。
轮到阿成时,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动作很配合,抬起脚让衙役检查他脚上那双沾着泥巴、纹路清晰的硬底草鞋。
衙役拿着那半个泥脚印的拓片,对着阿成的鞋底比划了半天,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鞋底纹路……看着是挺像那种特制的菱形编织,但……阿成这脚也太小了!个子也矮,他能控制住那么一个大胖子,还割喉?
“大人!”衙役为难地看向邢司业,“这……这鞋底纹路是有点像,但……尺寸对不上啊!”
邢司业没说话,目光沉沉地落在阿成身上。
“福寿”棺材铺的掌柜,一个干瘦精明的老头儿,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对着邢司业作揖:“大人明鉴!阿成这孩子,才来我这铺子不到一年,老实本分,胆子小得很!您看他这身板,”掌柜指着阿成那细胳膊细腿,“柳家少爷那身量,两个他都扛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阿成身上。
阿成抬起头。
那是一张清秀却没什么血色的脸,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他没有丝毫慌乱,声音不高,却清晰镇定:“回大人,回掌柜。小人确实个子矮小,力气也弱。柳家少爷……小人见过几次,高大魁梧。小人踮起脚,也够不到他脖子。更别说……割喉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小人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怀疑到小人头上?”
这番话,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配上他那副瘦弱无害的模样,瞬间赢得了不少同情。连旁边“永安”棺材铺的掌柜都忍不住嘀咕:“是啊,这孩子看着就老实,不像能干那事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也觉得有道理。
难道搞错了?
凌析靠在墙边,看着阿成那张平静的脸,心里的小人儿却吹了声口哨:啧,心理素质可以啊!这镇定自若的劲儿,比某些杂役(的候选人)强多了!可惜……用错地方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猛吃一口空气,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乖啊,再忍忍,办完入职就有吃的了!
凌析看了看阿成,仿佛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嗯,个子是矮了点,力气看着也不大……割活人的喉咙,是够呛。”
这话一出,阿成和掌柜都微微松了口气,周围人也觉得这瘦小子的嫌疑确实不大。
凌析却慢悠悠地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衣角的灰,目光扫过地上柳成才那具尸体,又落到阿成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懒散的笑意:
“不过嘛……割个死人的喉咙……好像……也用不着多大力气吧?”
“轰——!”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割……割死人的喉咙?
什么意思?!
阿成那张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微张,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
衙役们瞪大了眼睛,一脸“卧槽还能这样?”的震惊。
巷子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墙头的呜咽声。
凌析像是没看到众人石化的表情,她甚至还慢悠悠地踱了两步,走到那滩巨大的、安静的、不合常理的血泊旁边,用脚尖虚虚点了点边缘。
“喏,”她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带着点“这不明摆着吗”的随意,“这么大滩血,看着吓人,可要是人死透了、血都流得差不多了才割开……不就喷溅不起来了么?安安静静的,多‘老实’。”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阿成那张微微失色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所以啊,阿成小哥,个子矮点,力气小点……好像……也不耽误事儿?”
巷子里安静了一瞬,“福寿”棺材铺的掌柜最先反应过来,那张干瘦精明的老脸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阿成这孩子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还……还割死人喉咙?你当是杀鸡宰羊呢?!”他气得胡子直翘,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凌析脸上。
阿成站在掌柜身后,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不解。
他没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
周围的衙役和杂役候选人们,原本因为凌析之前精准找出脚印里的松香和草鞋纹路,已经对她信服了大半。
此刻听掌柜这么一吼,又看看阿成那瘦小单薄的身板和“老实”的眼神,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是啊,割死人喉咙?听着就瘆得慌……这小子看着不像啊……
“就是!说得轻巧!割死人喉咙?你割一个我看看!”光脚刘在人群里小声嘀咕。
“我看他就是瞎蒙的!刚才那脚印说不定也是碰巧!”瘦子王二也跟着附和。
凌析听着这些议论,也不恼,她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柳树清,又看了看强装镇定的阿成,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点额外加班的无奈:
“行吧,空口无凭。那……我就做个实验呗?”
“实验?”掌柜紧张地搓了搓手,“什么‘实验’?”
……
凌析要求的水很快提来,半桶冰冷的井水,晃荡着寒气。
凌析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抄起桶里漂着的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水。
她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或嘲弄、或好奇、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猛地将手臂平伸出去,瓢口向下,手腕一抖——
“哗——!”
一瓢冰冷的水,被她狠狠泼向自己平摊伸出的手掌心!
水柱撞击掌心,发出沉闷的“啪”一声,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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