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户眼睁睁看着凌析和谢前指挥着几个面如土色的家丁,七手八脚地将赵贵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重新用带来的粗麻布裹好,抬上那辆破旧的板车。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只是颓然地瘫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口空荡荡的棺材。
“张大哥!又要麻烦你了!”凌析对着门口探头探脑、一脸苦相的张三喊道。
张三:“……”
张三的脸都快绿了。
昨天刚推完“鬼新娘”,今天又要推“暴毙的管家”?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哭丧着脸,看看凌析那张笑眯眯却不容置疑的脸,又看看谢前腰间的刀,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默默走过去,接过了板车的把手。
回城的路,比来时更加沉重。
寒风呼啸,板车上那具新添的“货物”散发着更加浓烈的尸臭。
张三推着车,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凌析和谢前骑着马跟在后面,两人都沉默着,脸色凝重。
案子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牵扯的人命越来越多,背后的阴影也越来越浓重。
抵达刑部衙门时,已是夕阳西下。
衙门里点起了灯火,昏黄的光线在寒风中摇曳。凌析和谢前押着板车,直接来到物验房所在的院子。
刚进院门,就撞上了正准备下值的邢司业。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深青官服,手里拿着一卷公文,正要往外走。
看到凌析和谢前,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风尘仆仆、带着疲惫的脸,最后落在了板车上那具盖着麻布、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货物”上。
邢司业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诧异?或者说,是某种介于“不解”和“荒谬”之间的复杂情绪。
他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落在凌析身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凌析?”
“大人!”凌析赶紧上前行礼,声音带着赶路的沙哑,“属下与谢前奉命查办李家村‘鬼新娘’案,今日重返李家村调查重要线索,发现关键关系人——赵大户家管家赵贵,于昨日夜间‘暴毙’。其死因存疑,疑点重重,且与刘莺儿被害案关联密切!属下恐其家属毁尸灭迹,故当机立断,将尸体带回刑部,以便进一步勘验!”
邢司业沉默地听着,目光在凌析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板车上那具尸体,最后落在推着车、脸色发绿、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张三身上。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卷过枯枝的呜咽声,以及张三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邢司业沉默了足足有三息。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冷静:
“一日之内,连破两案?还是……连收两尸?”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凌析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凌析感觉自己像被x光机扫描了一遍。
“凌胥吏,”邢司业的声音依旧平淡,“刑部物验房,是勘验之所,不是义庄。倒也不必……”
凌析自动给他补全了后半句话:不必这样“冲业绩”。
呃,虽然邢司业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业绩。
凌析:“……”
谢前:“……”
张三:“……”
连旁边几个值夜的衙役都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两下。
凌析只觉得一股热气“噌”地冲上脑门。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辩解,想说这案子有多复杂多诡异,但看着邢司业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
“大人……案情……案情需要……”
邢司业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板车上的尸体,又扫了一眼凌析,最后落在谢前身上:“谢前,带这位……壮士去户房,支取脚力钱。尸体,抬进仵作房。”
“是!大人!”谢前如蒙大赦,赶紧应声,拉着还在发懵的张三就走。
邢司业的目光重新回到凌析身上:“明日卯时初刻,物验房。本官要看到两份详细的验尸格目和案情简报。包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盖着麻布的尸体,诡异地停顿了一下,“这位……‘新来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袍袖微拂,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院子。
那挺拔冷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廊道尽头。
凌析站在原地,感受着脸上残留的热度和那挥之不去的尸臭,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
“冲业绩?”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抽搐了一下,“行吧……您说是就是吧……”
她认命地招呼剩下的衙役,一起将赵贵的尸体抬进了仵作房。看着并排躺在验尸台上的两具尸体——穿着大红嫁衣的刘莺儿,和裹着粗麻布的赵贵——凌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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