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谢前开始了苦不堪言的“秘密特工”生涯。
他稍作装扮,穿着杂役服,混迹在国子监角落,蹲墙角啃馒头,躲书架后打瞌睡,趴草丛里喂蚊子。
李慕白依旧独来独往,除了上课射箭就是关在斋舍,眼神忧虑更深。
赵拓常在寒门斋舍院子里练拳或低声交谈,情绪激动。
苏晚两点一线,抄录室和斋舍,沉默寡言,偶尔对着窗外发呆。
谢前盯得眼酸腿麻,毫无收获。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转机出现了。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
谢前百无聊赖地蹲在藏书阁后院假山阴影里啃冷馒头,突然看到苏晚急匆匆从抄录室出来,没回斋舍,而是低着头快步走向国子监最西边那片荒废的旧校舍区。
“有情况!”谢前精神一振,赶紧塞完馒头,猫着腰借着断壁残垣掩护悄悄跟了上去。
旧校舍区杂草丛生,断壁残垣,几栋破败屋舍在暮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
苏晚身影在残破回廊间快速穿梭,最后闪身钻进一栋半塌的、挂着“明德堂”破旧牌匾的废弃学堂里。
谢前心跳加速,蹑手蹑脚靠近,躲在一堵半人高断墙后屏息探头。
昏暗的破败学堂里,已站着两个人影,正是李慕白和赵拓!
李慕白背对门口,身姿挺拔但肩膀紧绷。
赵拓面朝门口,眉头紧锁,双手抱胸,焦躁不安。
苏晚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慕白猛地转身,夕阳余晖透过残破窗棂照亮他半张脸。
谢前看得分明,李慕白脸上不见平日高傲冷漠,而是混合着焦虑、紧张和一丝决绝的神情。
赵拓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压抑着激动(谢前离得远听不清),挥舞着手臂。
苏晚站在两人中间,微微低头似乎在劝解,单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脆弱。
三人似乎在激烈争论,气氛紧张凝重,李慕白时而摇头,时而握紧拳头。
赵拓显得更激动,几次想提高声音都被制止。
最后,李慕白似乎做了决定,用力点头,拍了拍赵拓肩膀,又对苏晚说了几句。
苏晚抬起头,眼神带着担忧。
三人又低声交谈几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李慕白率先转身从后门离开,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赵拓紧随其后。
苏晚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低头匆匆原路返回。
谢前躲在断墙后大气不敢出,心脏狂跳,直到三人身影都消失才长舒一口气。
“我的天啊,”谢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真碰头了,还吵起来了?”
他不敢耽搁,猫着腰飞快逃离阴森的校舍区,朝着刑部衙门狂奔而去。
……
“什么?他们三个在废弃校舍秘密碰头,还吵起来了?”刑部值房,岳辰听完谢前添油加醋的汇报,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
“千真万确!”谢前拍胸脯保证,“就在‘明德堂’里,李慕白、赵拓、苏晚,三个人鬼鬼祟祟,李慕白脸都变了,赵拓差点动手,苏晚在中间劝,那气氛剑拔弩张的……”
凌析眉头紧锁:“如此秘密碰头争吵,他们之间关系绝不普通。”
“肯定有鬼!”岳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来回踱步,追问道,“他们吵的什么,谢前,你听清了吗?”
谢前挠头尴尬:“离太远了听不清,就看见他们嘴巴动,赵拓很激动,李慕白好像做了个什么决定……”
“废物!”岳辰没好气瞪他。
“不过……”谢前想起什么,“最后李慕白好像拍了拍赵拓的肩膀,还对苏晚说了句什么,苏晚好像点了点头?”
凌析心中一动:“他们这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决定要做什么?”她看向岳辰,眼神凝重,“岳捕头,周明礼虽落网,但陈砚案恐怕还有更大的隐情。李慕白、赵拓、苏晚很可能知道内幕,甚至可能参与了什么……”
岳辰眼中寒光一闪:“参与什么?他们敢!老子这就去把他们三个都抓来严刑拷问!”
“不可!”凌析连忙阻止,“现在抓人只会打草惊蛇,他们三人关系特殊,硬来恐适得其反,而且……我们没有证据。”
“那怎么办?”岳辰烦躁抓头发,“难道干看着?”
就在此时,值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空气中飞舞的灰尘,沈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本书:“如果说他们的目的……我这边可能有些线索。”
室内三人齐刷刷看向她。
沈漪带来了她从和苏晚的对话中推断出的事情,另外,还带来一张纸条。
纸条不大,边缘有些磨损,上面没有文字,只有几道看似随意勾勒、却又隐隐透着规律的线条和点状标记,像是某种神秘的密码,或是简化的地图。
凌析和岳辰围在一旁,眉头紧锁。谢前也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瞅着那张鬼画符似的纸条。
“沈主事,”凌析忍不住开口,“这纸条是在陈砚那本《论语》的夹层里发现的。您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沈漪没有立刻回答,指尖轻轻拂过纸条上的纹路,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那些线条的走向,点的分布,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与某种古老的排列规律相合。
“这画的是蚯蚓还是面条?”谢前凑近了看,挠着头,一脸困惑地嘟囔,“歪歪扭扭的,看着眼晕……”
沈漪闻言,微微抬眸,瞥了谢前一眼,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笃定:“是《河图洛书》的变体。”
“河……河图洛书?”谢前一脸茫然,“啥玩意儿?吃的还是喝的?”
凌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嘴!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秘图录,蕴含天地至理,不懂别瞎说!”
岳辰也听得一头雾水,但看沈漪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强忍着没问。
当然,凌析对河图洛书的了解也就到这儿了,别说解题,她连河图和洛书有什么分别都搞不清。
沈漪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纸条上。
她取过一张白纸,提起笔,对照着纸条上的点线标记,开始按照《河图洛书》的推演规律进行转换和排列。
笔尖在白纸上划过,留下一串串数字和方位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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