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出宫”二字,凌析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那点怅然若失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绽开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几乎要欢呼出声,又赶紧压低声音:“真的?!明天就能走了?太好了!”
哈哈!终于能回家了!宫里的饭是好吃,但是她布响丸辣!!
凌析兴奋地搓了搓手,转身就要往御膳房住处跑,跑出两步又突然刹住,转回身对邢司业道:“大人,那你呢?这深更半夜的,宫门也关了,你有地方落脚没?”
“要不……去我那儿凑合半宿?反正我那屋就我一人,挤挤也能睡!”
人高兴起来都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凌析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小太监”,邀请得那叫一个自然坦荡。
邢司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一怔,看着眼前这张带着真诚关切的脸,眼底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随即恢复了惯常的严肃,轻轻摆了摆手:“不必。我自有去处。你且回去收拾,明日莫误了时辰。”
“得令!”凌析也不纠结,啪地站直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痛快地应了一声,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随即转身,脚步轻快地融入了夜色中,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跑去。
邢司业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迅速消失在宫道尽头的瘦削背影,目光深沉难辨。
寒风卷起几片枯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良久,他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迈步离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御膳房已如往常般苏醒,灶火燃起,水汽蒸腾,各种食材的香气混杂着人间烟火气,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然而,今日的气氛却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忙碌的喧嚣,多了几分依依惜别之情。
关于“小林子”要走的说法,一夜之间已传遍御膳房。
对外宣称的理由合情合理:他本是某位王爷府上送来学艺的厨役,如今学成,自然要回王府当差了。
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让大伙儿都有些措手不及。
凌析起了身,把自己的小包袱捯饬利索,就习惯性地要去御膳房上工,门帘一掀刚准备进门,就瞧见几个人影站在门口,不知要去哪儿。
打头的是孙面点,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旧围裙,手上还沾着未及拍净的干面粉,像是刚从面案旁急急赶来的。
她快步走到凌析跟前,眼圈儿立时就红了,嘴唇哆嗦了几下,才扯出个不大像笑的笑模样。
“你这孩子……说走就走……”她声音有点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伸手替凌析理了理本就不乱的衣领,动作慢吞吞的,带着不舍。
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干净笼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不由分说塞进凌析怀里,“拿着……昨儿后半夜和的馅,今儿天不亮就起来蒸的豆沙包,还有你爱吃的芝麻烧饼……路上,留着路上吃。”
凌析接过包裹,沉甸甸、温乎乎的,透着面食特有的暖香。
她只觉得鼻子也跟着酸了,低低叫了一声:“孙婶儿……”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默不作声地靠近,是赵铁勺。
他也没像往常那样吆喝,只是把一个小一号、但油渍浸得更深的纸包,轻轻放在凌析那堆行李最上头。
“酱肉,”老赵言简意赅,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落在灶膛里将熄未熄的火星上,“用的是后腿精肉,没放那么多盐……省得老孙又念叨。”
孙面点闻言,抬眼瞪了赵铁勺一下,没像平日那样立刻顶回去,又对凌析絮叨:“听见没?你赵师傅也知道改进了……回去……好好干,别贪玩,夜里睡觉盖好被子……”
她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赶忙别过脸去,用袖子角飞快地按了按眼角。
赵铁勺站在一旁,双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搓了搓,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句:“遇着难处……捎个信儿回来。”
凌析看着眼前这两位把她当自家孩子疼爱的长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后只化作深深一躬,声音微颤:“孙婶儿,赵师傅……你们的恩情,我……我都记着呢。”
孙面点眼圈还红着,却忍不住带着点骄傲的语气,对旁边的赵铁勺说:“哼,赵黑子,瞧见没?咱们小林儿这一走,回去就是王府的大厨!”
“说起来,如今我这手面点功夫能撑起半边天,宫里娘娘都夸赞,也多亏了当初小林儿时不时提点的那些新鲜方子……”
赵铁勺正闷头整理酱肉包,闻言抬起头,故意板着脸呛声道:“嗬!你可拉倒吧!要不是人小林脑子活络,你能有今天这风光?还娘娘夸赞,美的你!”
“哎哟喂!”孙面点立刻不干了,叉起腰,“赵黑子你少瞧不起人!方子是好,那也得有我这几十年的手艺撑着!”
“火候、揉面、馅料配比,哪样不是真功夫?你以为跟你们掂大勺似的,光靠膀子力气就行啊?”她越说越来劲,一把拉过凌析的胳膊,像是要找个评理的,“小林子,你给婶儿评评理!婶儿对你咋样?那是当亲侄子疼的!”
“婶儿早就想好了,等以后我干不动了,出了宫,我就找你去!等我两眼一闭,我那点体己私房,还有攒下的好家伙事儿,都留给你!”
这话一出,赵铁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也顾不上酱肉了,急赤白脸地压低声音道:“呸呸呸!你这张破嘴!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
“什么两眼一闭?让贵人听见了,你吃罪得起吗?!赶紧给我收回去!”
孙面点被他一吼,也意识到失言,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嘟囔:“我……我这不是跟小林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像往常一样斗起嘴来,冲淡了离别的愁绪,那熟悉的吵闹声反而让周围听着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离别的伤感都仿佛被这浓浓的烟火气冲淡了些。
正当众人闹哄哄一片时,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咳嗽。
大家回头一看,顿时噤若寒蝉,纷纷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来人是周德安周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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