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周围的杂草并非自然倒伏,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拖拽、碾压过的凌乱痕迹,一条隐约的“路径”从尸体下方延伸出来,歪歪扭扭地通向院门方向。
再看血迹分布——并非想象中的喷溅状或以伤口为中心的大面积流淌,反而更多地集中在尸体背部下方的杂草上,以及那条拖拽路径的沿途,形成断续的、已被日光晒得发暗的斑块。院门内侧的门槛和附近的地面上,也发现了点滴状和擦蹭状的血迹。
“移尸……”凌析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里绝非杀人的第一现场!凶手是在别处杀了人,然后将尸体拖拽至此丢弃。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性质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血迹和拖拽路径,选取硬实的地面下脚,缓慢而谨慎地靠近尸体。
越是靠近,那股混合着血液腥甜和尸体开始轻微腐败的气息越是明显。
就在这时,堵在门口的谢前,趁着呵斥人群的间隙,也忍不住眯起眼睛,借着明亮的日光,仔细打量那具尸体。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官爷!官爷!”门口一个被谢前拦住的、穿着短褂、像是刚干完活回来的汉子,挤在人群最前面,焦急地喊道,“里头死的……是不是街口那个张屠夫?我瞅着那身板儿像他啊!”
他这一喊,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对对对!是张屠夫!准没错!”
“天爷!张屠夫叫人给捅了?”
“哼!报应!让他平时横!”人群中有人低声咒骂,带着快意。
谢前闻言,扭头对凌析喊道:“凌都尉,他们说死者可能是街口的张屠夫!”
凌析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死者自然摊开的右手手指缝隙间露出的一小点不寻常的靛蓝色所吸引。
那似乎是一小块布料?她屏住呼吸,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把细长的银镊子,试图将那样东西从死者手中取出。
院门外,闻讯赶来的坊正和两名巡街武侯终于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到了。
谢前如同见到了救星,赶紧与他们交接,说明情况,让他们帮忙维持秩序,并派人火速前往刑部禀报。
现场的混乱稍稍得到控制,但围观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各种猜测和议论如同瘟疫般在上午空气中传播。
刑部的差役们动作很快,在谢前的指引下,迅速将围观的人群隔开更远的距离,并用带来的绳索和木牌简单标记出现场范围,嘈杂的声浪总算被压制下去一些。
为首的差役头目姓王,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快步走到凌析面前,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凌都尉,谢校尉,卑职等来迟了。”
是的,别看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跟着岳辰和凌析办了不少案,现在也算是升职了。
芝麻粒儿——大小是个官(冠)!
凌析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尸体上:“王头来得正好,现场初步看过了,非第一现场,是移尸至此。死者身份初步确认是街口的张屠户。死因……”她蹲下身,用帕子垫着手,轻轻检查了一下伤口周围,“大概率就是胸口这一刀,正中要害。”
“凶器是这把解腕尖刀,像是他自己的东西。但我手头工具不全,很多细节没法细查。”
她站起身,对王头吩咐道:“叫兄弟们仔细些,把尸体小心抬回去,交给衙里的宋师傅,请他务必仔细查验。”
“特别是伤口角度、深度,还有指甲缝、衣物上的残留,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卑职明白!”王头应声,立刻招手叫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差役,拿出备好的担架和草席,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张屠户的尸体移上去。
趁着这个空档,凌析转向院门口。
她刚刚虽然专注于勘察,但耳朵并没闲着,外头的议论声,尤其是那句带着快意的“报应!让他平时横!”,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扫过被差役们拦在外围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刚才喊出那句话的一个矮壮汉子身上。
那汉子穿着短褂,面色黝黑,像是干力气活的,此刻正有些不安地缩在人群里,眼神躲闪。
凌析缓步走过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她在那汉子面前站定,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这位大哥,刚才听你说话,似乎对这张屠户有些看法?”
那汉子被凌析点名,吓得脸色一白,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就连连摆手,声音都打哆嗦:“官爷明鉴!人不是我杀的!我……我就是路过,随口胡说八道!”
他这过激的反应引得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谢前在一旁抱着胳膊,浓眉一挑,刚想开口吓唬他两句,被凌析用眼神制止了。
凌析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语气依旧温和:“大哥别紧张,没人说是你杀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觉得他‘报应’?这张屠户,平日里是做了什么惹人怨的事吗?”
听到凌析不是来抓他的,汉子这才松了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脸色依旧有些发白。
他看了看凌析,又看了看周围盯着他的人,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低了不少:“官爷……其实……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这张屠夫,仗着自己力气大,在街面上……不太讲道理。”
“卖肉有时候缺斤短两,人家理论,他还瞪眼骂人。”
“有时候喝了酒,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前些天,还因为抢摊位,把隔壁街王老倌的儿子给打伤了……”
“所以,所以大家伙儿背后都挺烦他的。我……我就是刚才嘴快,官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析的脸色。
凌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嗯,知道了。多谢大哥告知。”
她转身走回院中,留下那汉子在原地,兀自惴惴不安。
谢前凑过来,低声道:“凌哥,看来这姓张的仇家不少啊。这排查起来可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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