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傅闻声,缓缓转过身,看到是凌析,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声音沙哑却平稳:“是小凌子回来啦,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凌析将手中的证物袋和拓印纸放在一旁干净的案几上,“有劳您老,咱们得尽快弄清楚这人的死因和底细。”
“来!总感觉好久没跟你一块儿干活了,还怪想得慌!”宋师傅点点头,不再多言,示意凌析上前。
凌析嘿嘿一笑,套上属于自己的设备,站到验尸台前。
两人合作已久,默契十足。
凌析更擅长的是痕检,验尸这种事,还是宋师傅经验更丰富些,但凌析毕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和宋师傅也算相辅相成。
对视一眼,验尸正式开始。
宋师傅率先开始动作,枯瘦的手指熟练地撑开死者的眼皮,观察瞳孔,又扳开下颌检查口腔。凌析则在一旁仔细审视尸体正面,同时默契地递上了宋师傅需要的工具。
“尸斑凝聚于背臀,指压难褪,”宋师傅声音沙哑地判断,“死了超过四个时辰了,约莫是昨夜子时前后的事儿。”
凌析一边记录,一边补充自己的观察:“面色青灰,眼结膜有出血点,像是窒息或缺血的特征,但看来不是死亡的主因。”
“口鼻干净,没闻见怪味,常见的入口毒物大概可以排除了。”
还好,起码不是那种死相难看的毒杀,省了排查毒物的麻烦。
“来,搭把手,翻过去看看背面。”宋师傅招呼道。
凌析应了一声,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尸体侧翻。
当死者的后背完全显露时,凌析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宋师傅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只见那宽阔的后背上,除了新鲜的拖拽擦伤,竟纵横交错着好几道陈年旧疤,颜色发白,深深嵌在皮肉里。
尤其是左肩胛骨下方那道,长近半尺,边缘不规则,显得格外狰狞。
“宋师傅,您看这些……”凌析语气凝重起来,伸手指着那些疤痕。
宋师傅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疤痕的纹理,沉吟道:“这可不是普通刀剑能留下的口子。看这撕裂的劲儿……倒像是被斧钺之类的重家伙砍的,或者,说是让猛兽给挠了也有可能。”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年头不短了,少说也有十年往上了。”
好家伙!这得是多大的仇,或者是在什么鬼地方混过,才能留下这种勋章?
凌析凑近了仔细看,她下意识地又去检查死者的手:“虎口和掌心的老茧厚得离谱,这绝不是光握切肉刀能磨出来的……”
她握着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倒像是常年攥着更重、更长的家伙事,比如……枪杆或者斧柄?”
接着,她又注意到死者右臂肘关节处有些异样,轻轻按压了一下:“这儿,好像有过旧伤,骨头没接好,有点变形。”
宋师傅凑过来看了一眼,点头确认:“是陈年骨折留下的痕迹。”
凌析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肯定了几分:“宋师傅,看来咱们这位张屠户,可不止是卖肉的。这身‘战利品’,分明是经历过真刀真枪、玩过命的。”
唉……不会是什么“江湖仇杀”之类的吧?那可就难找了,那些大侠们来无影去无踪的,连个正经户籍都没有!
心下哀嚎一声,凌析的注意力最终还是回到了胸口的致命伤上。
宋师傅正用特制的软尺仔细量着创口,念道:“创口长一寸三分,深及心室。边缘整齐,皮瓣没怎么卷缩,是单刃利器一下捅进去的,手法利落,劲儿很大。”
凌析微微颔首,凑得非常近,几乎贴到了伤口上,用自制的放大镜仔细观察着伤口形状:“凶器应该就是现场那把解腕尖刀,宽度对得上。但是……”她歪了歪头,比划着,“您看这创口的走向,是不是有点由下往上斜?”
“嗯。”宋师傅示意凌析帮忙,两人一起将尸体扶成近似站立的姿态模拟。
宋师傅拿起尺子,比划着伤口的角度:“凶手个子应该比死者矮不少。想以这个角度扎进去,凶手得抬手往上使劲儿,或者,当时死者是弯着腰、躺着的姿势。”
凌析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张屠户的身高,再对比伤口角度……
这张屠户差不多八尺高,凶手要是正面下手,身高可能就在五尺半到六尺之间,确实是矮了一截。
不过古代人平均身高不高,这死者算是其中特例了,凶手是女性,或者半大少年,或者比较矮的男人,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二人根据伤口基本确定了致命伤,但为求稳妥,宋师傅又取了银钗,分别探入死者喉部和谷道,过了一段时间取出,银钗色泽依旧光亮。
“无毒。”他简洁地宣布。
两人又仔细检查了全身,凌析也简单化验了一下,拍拍手,点头表示赞同宋师傅的判断。
宋师傅一边缓缓擦拭着刀具,一边总结道:“死者张屠户,男,四十上下。死因是单刃刺器(就是他那把刀)刺中心脏,一刀毙命。死亡时间昨夜子时左右。尸体是后来挪到那儿的。”
他看向凌析,目光深邃:“那一身旧伤和异常的掌茧……此人怕是有过军旅或者江湖上的经历。凶手,个子比他矮得多。”
凌析放下记录笔,长长舒了口气,验尸结果印证了她的现场判断,但挖出的信息更多了。
验尸刚近尾声,殓房那扇厚重的木门又被“哐当”一声推开,谢前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凌哥!宋师傅!我回来了!这大冷天的,跑得我脚底板都冰透了!”
正在慢条斯理擦拭刀具的宋师傅头也没抬,不满地哼道:“你小子就不能轻点?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让你吓散架!”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正的怒气,更像是长辈对毛躁小辈的习惯性数落。
谢前嘿嘿一笑,浑不在意地凑到宋师傅旁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宋师傅,您老身子骨硬朗着呢!我这不是急着回来禀报嘛!”
说完,他转向凌析,脸上恢复了正色,但眼神里还带着点跑腿回来的兴奋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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