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挑着担子,手里紧紧攥着那包还带着余温的卤味,踏着暮色回到了位于街尾那个低矮破旧的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娘!您回来啦!”一个稚嫩却带着欢快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瘦瘦小小的男孩,正拄
着一根比他高不少的粗糙木拐杖,单脚跳着从里屋挪出来。
他就是秋娘的儿子,小宝。
他的右腿膝盖以下,裹着厚厚的、洗得发白的布条。
“哎,娘回来了。”秋娘放下担子,脸上疲惫的神色在看到儿子时瞬间柔和了许多,她快步上前,扶住蹦跳不稳的小宝,“慢点,别摔着。”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是秋娘回来了?今天……豆腐卖得可还顺当?”
秋娘扬声应道:“娘,我回来了。今天还行,差不多都卖完了。”
她扶着小宝走进里屋。
昏暗的油灯下,一位头发花白、面色蜡黄的老妇人半靠在炕上,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正是秋娘的婆婆周氏。
周氏年轻时操劳过度,落下一身病根,如今常年卧床,全靠秋娘伺候。
秋娘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酱色油亮的卤下水,顿时一股肉香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小宝的眼睛立刻亮了,使劲吸了吸鼻子,惊喜地喊道:“娘!是肉!是肉香味!”
婆婆周氏也闻到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秋娘,这……这肉是哪儿来的?咱家哪有余钱买这个?”
秋娘忙解释道:“娘,您别担心。是街口‘杏花春’的李嫂子送的,说是剩下的边角料,不值钱,硬塞给我,让给小宝添点油水。”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我拿块豆腐跟她换了,没白要人家的。”
听到是李酒娘送的,婆婆周氏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愧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唉……都是我这老婆子不中用,拖累了你和小宝……让你一个人里外操持,还得承人家的情……”
“娘,您别这么说。”秋娘打断婆婆的话,语气温柔却坚定,“李嫂子是热心人,街坊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您好好养病,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她说着,拿起碗,小心地将卤味倒出来,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小宝:“慢点吃,别噎着。”又拨出一半递给婆婆,“娘,您也尝尝,炖得烂乎,好消化。”
小宝接过碗,先用筷子夹起一块最大的,踮着脚努力递到秋娘嘴边:“娘,您先吃!您最辛苦!”
秋娘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轻轻咬了一小口,摸摸儿子的头:“乖,娘吃过了,你和奶奶吃。”
婆婆也推让着:“我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秋娘你多吃点,一天到晚出力气的。”
小宝懂事地坚持先给奶奶碗里夹了一块最肥的,又给娘亲夹了一块,自己才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吃得满嘴油光,小脸上洋溢着满足。
看着孙子香甜的吃相,婆婆周氏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秋娘啊……”
“嗯?娘,您说。”秋娘正低头挑着碗里一块带筋的肉,想把它夹烂些好让婆婆容易入口。
“娘知道……这个家,拖累你了。”婆婆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无力,“你还年轻,模样也周正,性子又好……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和……唉……”
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语速快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恳切:“听娘一句劝,要是有合适的人家,你就……你就再走一步吧。”
“把小宝带上,孩子还小,改个姓也没啥,只要能有个安稳日子过……不用管我,我这一把老骨头,随便找个地方……”
“娘!”秋娘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婆婆的话,眉头紧紧蹙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决,“您别说了!这话以后再也别提!”
她放下筷子,伸手紧紧握住婆婆枯瘦的手,目光澄澈而坚定地看着老人:“娘,这里就是我的家,您就是我的亲娘,小宝是周家的根。”
“我既然嫁进了周家,这辈子就是周家的人。再苦再难,只要我们娘仨在一块,把日子往前奔,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她说着,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您好好养着身子,看着小宝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比什么都强。以后……这样的话,千万别再说了。”
婆婆看着儿媳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决,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反手轻轻拍了拍秋娘的手背,眼圈泛红,不再言语。
她知道,这个儿媳妇,看着柔顺,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认准的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宝虽然不太明白奶奶和娘亲在说什么,但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他放下碗,伸出小手,一手拉住奶奶,一手拉住娘亲,稚气地说:“奶奶,娘,我们永远在一起!”
秋娘看着儿子天真却坚定的小脸,和婆婆眼中复杂的情感,心中酸涩与暖流交织。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脸上挤出笑容:“好了,快吃饭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小的屋子里,短暂的沉默后,又恢复了细碎的咀嚼声和偶尔的低语。
秋娘看着儿子吃得香甜的模样,看着婆婆脸上难得的一点笑意,心里却像压了块巨石。
夜色渐深,陋室中唯一的油灯灯花噼啪轻爆,光线愈发昏黄。
伺候婆婆和小宝吃完那顿难得的荤腥,秋娘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又将灶台擦拭干净。
随后,她端来一盆温水,浸湿了布巾,拧得半干,走到婆婆炕边。
“娘,我给您擦把脸,泡泡脚,舒服些好睡觉。”她的声音轻柔,动作更是细致。
婆婆枯瘦的脊背微微佝偻,秋娘的手势格外轻缓,仿佛怕碰疼了她。
擦洗完毕,她又端来洗脚盆,试了试水温,才将婆婆的双脚轻轻放入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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