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勾结泼皮王二、深夜盗窃“药材”之事,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在冼家村彻底炸开了锅。赵里正虽以“未造成大损”为由,对周掌柜轻判了五百文钱的赔偿和半月闭门思过,但对世代居住于此、极重脸面的村民而言,这等丑闻已足以将周掌柜钉在耻辱柱上。
翌日清晨,消息传开,村民哗然。往日里虽对周掌柜的吝啬和抬价颇有微词,却万没想到他竟能卑劣至此,行那偷鸡摸狗、构陷乡邻的勾当,对象还是不久前才施药救人、备受感激的林薇薇!
愤怒和鄙夷的情绪迅速蔓延。
“呸!周扒皮!真不是东西!”
“连救命的药都偷!心肝黑透了!”
“以后谁还敢去他铺子买东西?指不定怎么坑人呢!”
“里正罚得太轻了!该把他赶出村去!”
杂货铺门前,一改往日虽不热闹却也偶有人迹的景象,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即便开门,也无人光顾,偶有村民路过,亦是投以厌恶和唾弃的目光,甚至有人远远便绕道而行。那五百文钱的赔偿,由赵里正派人送至林薇薇手中,更像是坐实其罪状的铁证。
周掌柜躲在铺子里,面如死灰,往日精明的眼睛里只剩下浑浊的绝望和挥之不去的怨毒。他辛苦经营多年、赖以生存的铺子,名声已彻底臭了。在这宗族观念浓厚、注重声誉的乡野之地,他几乎已无立足之地。
不过三五日工夫,周掌柜便彻底垮了。据说他夜夜饮酒,形容憔悴,铺子里的货物也懒得打理,蒙上了一层灰。最终,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清晨,他带着浑家和儿子,收拾了细软,灰溜溜地驾着一辆破驴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冼家村,不知去向。那间杂货铺就此空置下来,门板上很快结起了蛛网,成了村中一则警示后人的谈资。
周掌柜的败走,无形中为林薇薇扫清了一个最大的直接威胁。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骤然落地,让她和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棚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经此一事,林薇薇的声望与地位,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不仅是施药救人的“恩人”,更成了被奸人所害、蒙受冤屈却以德报怨(她当日的求情被广泛传颂)的“善人”。村民对她的信任与同情,转化为更实在的支持。
她的摊位前愈发兴旺。前来换购芋饼、酸笋的村民络绎不绝,且大多会主动多给些菜蔬鸡蛋,或是询问那“效果极好”的健脾祛湿茶是否还有。人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意与信赖。
林薇薇审时度势,知道这是进一步巩固和扩大“药茶”生意的绝佳时机。但她依旧牢记赵里正的警告和邓老者的教诲,行事更加谨慎稳妥。
她并未立刻大量推出药茶,而是依旧维持“量少难求”的姿态。但在原料选择和生产上,她开始了更精细的规划。
周掌柜的离开,空出了杂货铺,也空出了一部分村民日常购物的需求。林薇薇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她开始有意识地用芋饼酸笋,向村民大量换取那些可用于制作药茶的、相对常见的基础原料:如村民自种的薏米、生姜、红枣,以及她指导村民进山安全区域采集的紫苏、薄荷、陈皮(自制)等。
她将这些原料仔细筛选、清洗、炮制(如炒薏米、晒姜片、焙陈皮),严格按照邓老者所授的方法处理,确保基础品质。而诸如苍术、茯苓等较为核心或难寻的药材,她依旧依靠自己进山采集或之前邓老者所赠,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假手于人。
生产流程也被她进一步优化和分散。研磨工序需用力,她便以少量药茶或食物为酬劳,请孙寡妇的丈夫或徐老爹等信得过的人在自家帮忙完成基础粉碎;分包装袋的轻省活计,则交给孙寡妇和几位手巧的妇人,按件计酬,同样支付药茶或食物。这不仅提高了效率,也将部分利益分享出去,进一步绑定了与这些核心家庭的关系,形成了更紧密的小型利益共同体。
对于药茶的销售,她依旧坚持“药食同源”的定位,绝不宣称疗效,只说是“健脾胃、祛湿气”的日常茶饮。交换方式灵活,可以物易物(鸡蛋、菜蔬、粮食优先),也可用极少的铜钱购买(价格亲民,远低于昔日周掌柜的劣药)。但她严格控制总量,每月只推出固定批次,换完即止,保持稀缺性。
这种模式很快收到了奇效。药茶因其确切的舒适体验(饮后胃口开、身体轻)和相对易得(相比难求的郎中),迅速成为村民日常调理的首选,尤其是家中老人和孩子,受益明显。林薇薇“善制药茶”的名声,彻底打响,甚至传到了邻近的几个小村落,偶有外村人慕名而来求购。
稳定的需求带来了稳定的收入。林薇薇家中的存粮渐渐丰足,装铜钱的陶罐也日益沉甸。她终于有了余力,为母亲添置了一床厚实的新被,为弟弟做了身结实的新衣,也为自己换了把更锋利的柴刀和一双耐用的新草鞋。棚屋里虽依旧简陋,却充满了踏实向上的生机。
柳氏的气色红润了许多,往日眉宇间的愁苦被欣慰取代,偶尔还能帮着做一些轻省的分装活儿。林澈个头窜了些,脸上有了肉,笑容也多了,每日抢着帮姐姐干活。
然而,林薇薇并未被眼前的顺境冲昏头脑。她深知,周掌柜虽去,但赵里正的目光从未离开。村里的平衡被打破,她这个迅速崛起的流放户,必然会更引人注目。
她主动加强了与赵里正的“沟通”。每隔一段时日,她会精心包上一小包品质最好的药茶,亲自送到里正家,言辞恳切地表示:“里正叔平日为村务操劳,晚辈无以为敬,这点粗陋茶饮,或许能解乏祛湿,聊表心意,万勿推辞。” 姿态恭顺,绝口不提其他。
赵里正每次都是笑呵呵地收下,言语间鼓励几句,夸她“手艺巧、心肠好”,眼神中的审视却丝毫未减。但他也乐见村中民生稳定,林薇薇的药茶确实解决了不少小病小痛,省去他许多麻烦,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挑战权威,他便也乐得维持这表面和睦。
这一日,林薇薇正在指点孙寡妇如何将陈皮切丝焙干,忽见赵里正背着手踱步过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
“薇薇丫头,忙着呢?”他扫了一眼摊开的药材,语气随意,“你这药茶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啊,乡亲们都夸好。”
林薇薇心中微凛,恭敬答道:“里正叔过奖了。不过是些山野粗料,胡乱配了给大家解渴健胃,混口饭吃罢了,当不得生意。”
“呵呵,过谦了。”赵里正摆摆手,话锋似不经意地一转,“说起来,周掌柜那铺子空着也是空着,荒废了可惜。你如今这摊子越发兴旺,可有想过盘下那铺面,正儿八经做点小买卖?也省得风吹日晒。”
林薇薇心下一惊,立刻品出了话中深意——这是试探!试探她是否有扩张的野心,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周掌柜”,甚至更具威胁。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垂下眼睫,语气惶恐道:“里正叔快莫拿晚辈说笑了!晚辈一个流放罪女,能有片瓦遮头、勉强糊口已是天大的造化,岂敢奢望铺面?如今这般在乡亲们帮衬下换点吃用,已是心满意足,万万不敢再有非分之想。那铺子,还是留给有德有能的乡邻才好。”
她的回答,谦卑至极,彻底打消了任何扩张的意图,明确将自己定位在“依附乡邻、勉强糊口”的层次上。
赵里正对她的态度似乎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嗯,不骄不躁,知本分,是好样的。既如此,便好生做着吧。”又闲话两句,便踱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薇薇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一层细汗。好险!若方才流露出丝毫对铺面的兴趣,恐怕立刻就会引来赵里正的打压和限制。
经此一事,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策略: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暂时绝不扩张实体,不显山露水,专注于提升药茶品质和种类,巩固现有客户群,默默积累资本和经验。
她开始尝试开发新的药茶品种。根据村民反馈和季节变化,她利用新采集的药材,小心试验了“清心降火茶”(含淡竹叶、莲子心等)和“驱寒暖身茶”(加重姜、枣、桂皮比例),同样以限量方式推出,试探市场反应,不断调整配方。
日子在忙碌与平稳中悄然流逝。林薇薇凭借药茶,真正在冼家村扎下了根,站稳了脚跟,拥有了虽不显赫却实实在在的安身立命之本。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孤女,而是成了村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受人尊敬的“林姑娘”。
然而,她始终没有忘记那座云雾缭绕的深山和山中脾气古怪的良师。药茶只是起点,邓老者所展现的博大精深的药学世界,才是她真正向往的星辰大海。
她清点着陶罐中日益增多的铜钱,计算着距离年底那五两“落地银”的目标还差多少。目光再次投向迷魂涧的方向。
是时候,再次进山了。这一次,她希望能学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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