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丽的目光掠过立在眼前的三儿子张少华,以及他新娶过门的媳妇赵美娟,脸上波澜不惊。
赵美娟面色尚有几分病态的苍白,但气色比刚出院时要好些。
乍见顾书丽,她先是呆呆怔住,半晌才回过神。
这就是婆婆?若走在外头,她铁定要认错!这模样也太年轻了,活脱脱像她大姐。
说这是婆婆,谁能不犯嘀咕?仅此一面,赵美娟便信了张少华之前的担忧:以婆婆这般相貌姿容,再嫁绝非难事。
张少华总说他妈四十六了,可眼前人,说三十都嫌显大!谁家婆婆这般光彩照人?尤其还是个丧夫的寡妇。
一想到张家那体面的大院子,攥在这样一位年轻婆婆手里,赵美娟更是忧心忡忡。
指不定哪天,婆婆就改嫁了!
那房子,它还姓张吗?还能有他们的份吗?若让后爹住进去鸠占鹊巢,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得不防!
婆婆太年轻,年轻得让她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况且,这位婆婆眉宇间透着精明,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想从她手里抠出房子,非得好好筹谋不可。
初次见面,赵美娟打定主意,只垂着眼,规规矩矩跟在张少华身后,一言一行都刻意收敛着。
顾书丽虽不喜这对夫妻,但人家大清早提着东西上门,总不好直接把人轰出去。
张少华讪讪地唤了声“妈”,简短介绍了婆媳二人。顾书丽淡淡一颔首,将二人让进了客厅。
赵美娟迅速环顾四周,单是这客厅就有二十来平米,收拾得纤尘不染,陈设却极简。一套老式沙发,搭着素净的白色蕾丝沙发罩,透着股浓厚的七八十年代气息。木质茶几上,唯有一盒茶叶静静搁着,再无他物。
“妈,”
张少华搓着手,语气讨好,“美娟头回见您,我们…给您带了点心意。”
说着,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顾书丽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一包廉价白糖,另一包看不出名堂,隐隐却飘来一股酸腐气。
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半步,语气疏离:“用不着来看我。你早分家单过了,往后顾好你自己的小家就是。这点东西,”
她顿了顿,语气冷淡而清晰,“我不稀罕。带回去。我看你媳妇脸色不大好,把糖拿回去给她补补身子吧。”
话音未落,她意味深长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赵美娟的小腹上。
前夜后院那声凄厉的尖叫,她听得真切。
当时就猜,怕是赵美娟肚子里的那个出了事。
次日中午这对新人回来时她虽不在家,但热心肠的刘姐早把事情传进了她耳朵。
老三两口子口径一致,咬定是“吃坏了东西闹的肠胃炎”。
顾书丽心里一声冷哼,半个字也不信。此刻瞧着赵美娟那毫无血色的脸和眼下藏不住的青黑,十有八九,那孩子是真没了。
她也懒得戳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日子过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关。
张少华一听母亲叫他“把东西拎回去”,正中下怀。
婚后开销紧巴,美娟又住了一回院,能省则省。他忙不迭应道:“哎,好,听您的,妈!”
顾书丽态度冷淡至极,连杯水都没打算倒。张少华也坐不住了,赶紧拉起还有些发懵的赵美娟,提起桌上的东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路疾步到家门口,张少华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掏钥匙开门。
左手拎着的那个包袱没拿稳,“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全撒在了门前地上——竟是些黏糊糊、颜色可疑的隔夜剩菜!
一股浓烈的酸腐恶臭瞬间在闷热的空气中炸开。大夏天的,菜放了一天一夜,早就馊透了。
张少华的脸“唰”地黑透了,慌忙开了门,冲进屋里抄起铲子,手忙脚乱地把那些令人作呕的污物铲走。
怪不得刚才妈看他的眼神不对!
他还以为是妈不喜欢美娟,看到他们来就心烦,原来……原来他妈早就闻到了这股烂菜味儿!
这脸可丢大了!这要是传出去,刚结婚的小两口提着馊菜去见老娘,他张少华和赵美娟在这片儿的名声可就臭到家了。
第二天,张少华的婚假结束,只得硬着头皮回厂里上班。
赵美娟又在家休养了三天。这天清早,她刚起床就对张少华说:“老公,打从嫁过来,我还没回去娘家呢。今天感觉身子利索多了,我回趟家,中午就不回来了,你在厂里食堂吃吧。”
说罢,同张少华一道出了门,转乘公交回了娘家。
好几天杳无音信,赵寡妇早就等得心焦火燎。
见女儿独自一人回转,又惊又疑:“美娟?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张少华那小子呢?没跟你一块儿?”
赵美娟一脸颓丧:“他上班去了!妈……”她压低嗓音,带着哭腔,“我肚子里那个…掉了!”
“什么?!”
赵寡妇猛地拔高嗓门,随即又警惕地压低,“你糊弄谁呢?怎么掉的?这么大的事你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是不是……是不是张少华那小子发现什么了?”她眼神锐利地逼视女儿。
“妈!你想哪儿去了?”
赵美娟撇撇嘴,语气不屑,“就张少华那没脑子的,甜言蜜语灌两句,什么立场都没了!他能知道孩子不是他的?还不是……还不是我们结婚那天晚上,一时……一时闹过头了,孩子就没了呗!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在医院躺了一天,在家又养了几天,这不刚缓过劲就回来了!”
赵寡妇气得手指头直戳女儿脑门儿:“你呀你呀!多大的人了!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要你有什么用?就那么馋炕头上那点子事儿?我看你怎么跟那边交代!”
赵美娟阴沉着脸,撅着嘴,满不在乎:“有什么好交代的?就说孩子不小心掉了呗?我又不是存心的,他还能把我怎么着?妈,”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趁着我今天在家,你快去他单位,悄悄把他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赵寡妇嘴里骂骂咧咧,却也深知利害,转身急匆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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