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现在为何偏偏追着我不放？”百里山问出了一直以来盘亘在心头的疑问。
“神器与神水皆出自百鬼雾林，而你……是从百鬼雾林里出来的，更是第二个亲手取出神水的人。换句话说，你是他们认定的下一位圣使，也是最合心意的傀儡人选！”
百里山浑身一个激灵，脚下的地面仿佛瞬间开裂，四周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正无声地凝视着她，随时随地的想将她吞噬殆尽。
“我不想你走我走过的路，更不愿你眼中的纯净被任何污浊之物沾染。所以，除了赫连玉，我也一直派人在‘监视’着你。”
百里山听到上官千羽的话却并不生气。
他的“监视”与赫连玉的监视有本质的区别。他没有囚困她，没有遮挡她自由的视线，甚至没有让她察觉到它的存在，却像“天眼”一般守护着她的安危。
百里山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凤月宫的人捉住，全无身手背景，甚至连这个世界常识都不多的她该如何面对？
想到上官千羽说的那‘人间炼狱’，她有些后怕的颤声问道：“可他们的态度很怪，有时要杀我，有时又只是想抓我？”
“你出现前，凤月宫刚推了位圣女。这位圣女非常高调，招揽信徒，搜刮财物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想杀你的或许就是这个圣女，你的横空出世确实挡了她的路。”
上官千羽眉头紧皱，一副被困扰很久的样子。
“你才刚从百鬼雾林出来不久就被盯上，说明当时云城赫连玉或钰绯的亲信里，藏着凤月宫的高层。但那人身上没有子蛊，我感应不到。”
“为了揪出这个人，我几乎调动了当地所有的燕翎子，却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摸到。”
上官千羽语气里掺着几分自嘲，继续道：“最后只能在你去东陵帝都的路途中布局把凤月宫的追捕和注意力引到了其它的地方，暂时隐藏了你的踪迹，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你千辛万苦的布局被我的愚蠢和赫连玉的野心给破坏了……”百里山接过他的话头，喉间发涩。
她没想到，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护她那么久了……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愚蠢的话，那我……也算是愚蠢的了。”上官千羽低声呢喃。
百里山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也知他是借此表露心意，她不算感情迟钝的人，上官千羽如此待她，若说只是出于共情，同情和友谊，她一个小指甲盖都不会信。
况且之前他失控的时候也是明明白白的道出过他对她的念想。
要说喜欢，她现在对他还谈不上喜欢，更多的是感激，而且经历过赫连玉的事后，她并不想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了。她只想到时间就回家。
欠上官千羽的情，她肯定是要还的。
若他想要，那么她便给，就当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她会对他很好的……
但她的心，谁也别想再拿走了！
两年多后，她便假死脱身吧，毕竟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不能活的。
“好吧，你既然能忍它在你身体里呆十年之久，那我忍一段时间又何妨。一切都等上去后再说吧。”
说罢，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到上官千羽身前，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温度降下去了，再那么烧下去，不出人命也会变傻的。还微微有点发热，你自己再诊下脉看看，看是不是伤口有感染？”
上官千羽身体有点僵，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怪我？”
“那你怪我把你拽下来吗？”百里山反问。
上官千羽摇了摇头。
“这不就结了。”
百里山轻松一笑：“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怪来怪去也解决不了什么。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你是一点儿轻功都使不出来了吗？”
“身子还算灵便，但真气提不上来了。”上官千羽说着，抬手按了按小腹的伤口，脸色微白。
“那你先检查好你的身体，我先再看看四周，看有什么法子出去没。”
百里山在地窖里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再次扯着嗓子对着头顶那裂缝喊：“救命--有人吗？谁来救救我们--救命--”
“别叫了，这院子偏，我带你来这院子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不许人来打扰。大门还锁着，那巷子是条死巷子，没人会没事儿往那巷子里走。”
百里山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头顶的光叹气：“哎，真是个‘好地方’啊……”
上官千羽默默收起针灸盒，有些心虚的不敢看百里山。
“你说，咱们两个叠罗汉的话能爬上去吗？”
“可以试试。”上官千羽起身也走到裂缝之下。
百里山用胳膊肘捅了下上官千羽道：“那试试，我在上面。”
她可驮不动上官千羽这个大个子。
上官千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忽然红了，支吾得回了一声：“好，我在下面。”
两人试了叠罗汉，百里山在上官千羽肩上垫着脚，指甲盖才能碰到那裂缝边缘的朽木茬子，她甚至还蹦了一下，但除了碰了点灰迷了满脸外，没什么大用。实验以失败而告终。
至于凳子腿帮腰带丢出去的想法和叠罗汉一起使用了，根本没卡的地方，倒是把裂缝弄大了很多，光线也亮了很多。
一番折腾下来，除了把上官千羽的伤口再次弄出血外，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两人靠着墙壁坐着，整个地窖都静谧异常。
打破这种静谧的，是两个人的肚子。
咕噜噜的声音仿佛会传染一般。两人都没说话，因为知道这里别说没吃的，连水都没有。上官千羽好像还发烧了，嘴唇已经干得有点脱皮了。
百里山自病愈后也没吃什么东西，头也有些昏沉。
百里山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似有什么动静。
不止是她，上官千羽也是死死的盯着头顶那裂缝。
“撞门声！”他们异口同声的道。
是有撞门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聚集到了前院。
隐约有人在喊话，声音模糊不清，唯有一句整齐划一的“是！”格外响亮。
官府的人！
赫连玉搜查到这儿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上官千羽就下意识转头去看百里山。可他刚动，一只温热的手就猛地捂住了他的嘴，百里山眼神锐利如刀，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悄悄退至地窖深处的阴影里。
上官千羽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知道她不想回到赫连玉身边他是喜悦的，可想到她手腕上的疤，他又是愤怒与懊悔的。
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强制留下她，还放心她回到赫连玉身边。
脚步声在前院折腾了许久，后来连后院都有了动静，却只是在远处扫了几眼，没人发现这方隐秘的地窖。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响终于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小院外。
两人靠坐在墙壁边，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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