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鼻尖一酸，强忍着泪意点头,
“外公您别胡说，您喝了灵泉水，定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去叫他们！”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老爷子枯瘦的手紧紧攥住，那力道竟比刚才在祖宅时还要大些。
“别……别让他们慌慌张张的……就说……外公想跟他们说说话。”
老爷子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眼神却异常清明，
“还有……不要叫林启睿。”
他心中，对这个大孙子还是有怨的。
若不是他们夫妻整日闹腾，老婆子何至于走得那么急？
叶璃咬着唇应下，转身快步出了门。
她心里又急又慌，一路小跑着往安南家去，心里像压着块巨石。
她知道，老爷子刚才在祖宅强撑的那股劲，怕是彻底泄了。
等叶璃领着林知贤几人匆匆赶回杨柳胡同时，屋里已经没了往日的活络气。
林老爷子半靠在床头，脸色虽依旧苍白，眼神却平静得很。
见众人进来，还微微抬了抬嘴角，声音轻缓地开口，
“都来了……坐吧。”
林知贤看着老父亲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由眼眶一红，
“爸......”
他刚哽咽出声，却被老爷子摆手拦住，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妈和我一辈子没分开过，我要去找她了。”
他微微喘息了一阵，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予安身上，
“予安，过来。”
林予安怯生生地挪上前，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老爷子从枕下摸出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颤巍巍递给他，
“这是给你的，往后……跟着你爷爷好好过日子。”
“曾祖......”
林予安接过木匣子，指尖触到那冰凉的木头，小脸上满是不安。
他年纪虽小，却也懂“去世”就是再也见不到了，眼圈瞬间红了。
林老爷子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好孩子，乖......”
又看向尘尘、瑶瑶和平平三个小家伙，扬手让他们过来，
“尘尘，瑶瑶，平平，来祖祖这里……”
尘尘和瑶瑶“蹬蹬蹬”跑到床边，小身子趴在床沿上，小手紧紧拉着老爷子的衣袖。
瑶瑶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祖祖，您是不是生病了？瑶瑶给您呼呼就不痛啦。”
尘尘也跟着点头，小大人似的，
“祖祖要乖乖的，吃了药药就会好的。”
老爷子望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声音轻得像叹息，
“好好好……祖祖不痛了，祖祖乖乖吃药药……”
安南抱着平平走上前，眼泪早就忍不住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老爷子费力地抬了抬手，摸了摸平平软乎乎的小手，笑着看向安南，
“南南，你是个好的……往后，你爸和予安……就麻烦你多上心了……”
众人听得心头一沉，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爷，我会的。”
安南哽咽着点头，泪水砸在平平的发顶。
“可惜，启昂在部队，老二一家在海市。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了。”
叶璃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子一一交代完后事，最后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璃璃，外公……放心了。”
缓了缓，又看向几个小娃娃，
“璃璃，南南......带着......带着孩子出去......”
“好。”
叶璃与安南声音哽咽，带着四个孩子出了屋子。
她们知道，林老爷子是不想吓到孩子们了。
几人刚走出屋门，他搭在被面上的手便缓缓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叶璃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喘不过气，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林知贤“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床前，积压了许久的悲伤瞬间决堤。
他抱着老爷子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爸！爸您醒醒啊！儿子还没好好孝敬您呢……”
安南抱着平平，背过身去抹眼泪，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几个孩子看见大人哭，小脸上带着茫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知孝一家回海市的行李还没来得及彻底归置妥当，父亲骤然离世的消息便如惊雷般砸来。
他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地抖，又惊又怒，心头堵的难受。
他当即带着妻儿连夜赶往北市，一进杨柳胡同的院门，正撞见林启睿夫妻缩在墙角，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瞧着就刺眼。
林知孝积压的怒火“腾”地窜上来，顺手抄起院角立着的竹扫帚，劈头盖脸就朝两人抽过去，扫帚枝子带着风声扫过，“啪”地抽在林启睿背上。
“我们林家怎么就出了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气得浑身发抖，扫帚一下重过一下，
“为了那点腌臜钱，连自己的爷奶都能活活气死！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叼了吗？！”
一旁的林知贤面色沉沉，双手负在身后，竟没像往常那样上前劝阻。
老爷子咽气前，把该嘱咐的都嘱咐了，独独没提林启睿夫妻一个字。
可见在老人家心里，怕是早不认这个大孙子了。
林启睿被抽得脊背火辣辣地疼，却垂着头一声不吭，像根蔫了的稻草。
陈丽红却不依了，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尖着嗓子嚷嚷，
“二叔你凭什么打人？！我们又没做错事！老爷子走了是他自己身子骨不行，关我们什么事？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闭嘴！”
林知孝气得拿着扫帚的手都抖了，指着她的鼻子骂，
“要不是你们整日在家吵吵嚷嚷，算计这个闹腾那个，妈能急得一病不起？爸能跟着愁得日渐萎靡？你们这对丧门星！”
陈丽红还想撒泼，却被林启睿猛地拽了一把。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二叔，别打了……是我们错了。”
这话倒让林知孝的动作顿住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侄子，只觉得又气又心寒。
正僵持着，林知贤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人已经走了，再打也换不回来。你们爷临终前说了，不叫你们来，你们现在……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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