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工作终于圆满完成。交付稿件的当天,沈玥在画室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这些凝聚了她心血、也见证了陆远航默默支持的画作,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拍下最终稿,发给了他,附言:「任务完成。谢谢陆老师指导。」
他的回复很快,依旧是简洁的风格:「是你画得好。」
晚上,陆远航来接她去吃饭,算是庆祝。地点选在了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几道精致的江南小菜,一碗温润的鸡汤下肚,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熨帖平整。
吃饭间隙,陆远航放下筷子,看着沈玥,神情比平时多了几分郑重。
“我父母,”他开口,语气平稳,却让沈玥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下周末过来。他们……想见见你。”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沈玥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有关切,有询问,也有一种不容退缩的坚定。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见他父母,这比他带她进入军营、介绍给战友,是更深入、更正式的一步,是朝着“未来”迈出的实质性的一步。
紧张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四肢。她对他的世界了解越多,就越清楚他家庭背景的纯粹与严格——父亲是退役军官,母亲是军医,典型的军人家庭。那样的家庭,会如何看待她这个背景简单、职业自由随性的画家?
“下周末……”沈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脑子飞快地转动,思考着那天是否有无法推脱的安排。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或者有事,我可以跟他们说……”他看出了她的犹豫,立刻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只有全然的尊重。
“不,”沈玥打断他,放下汤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我有空。应该见的。”
她爱他,愿意走近他的世界,自然也愿意面对他世界里最重要的人。逃避不是她的风格。
陆远航看着她明明紧张却强作镇定的样子,眼神软了下来。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手,力道沉稳。
“不用紧张。他们只是普通人。”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选的人,他们不会不满意。”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沈玥大半的忐忑。他话语里的笃定和维护,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用力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沈玥表面上依旧忙于教学和新的创作构思,但心底那根弦始终微微绷着。她开始不自觉地思考该穿什么衣服得体,该带什么礼物合适,甚至反复琢磨着该如何称呼、该如何交谈。这种紧张,与她平日里作画时的挥洒自如判若两人。
陆远航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没有过多安慰的言语,却用行动默默支持。他会“无意间”提起他母亲的喜好(喜欢花卉,尤其爱兰草的清雅),他父亲的习惯(喝茶,不嗜烟酒,话不多但看重实际行动)。他甚至还提前带她去了一家信誉很好的茶叶店,帮她挑选了一份品质上乘的龙井。
“我爸嘴刁,但这个,他挑不出毛病。”他提着包装好的茶叶,语气平淡,却透着对父亲习惯的熟稔。
他又带她去了一家以培育兰草闻名的花圃,选了一盆正值花期的素心兰,姿态优雅,香气清幽。
“我妈会喜欢。”他看着那盆兰草,眼神里有一丝罕见的、属于儿子的温和。
沈玥看着他细心为自己父母准备礼物的样子,心里的紧张渐渐被一种柔软的感动取代。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铺路,减轻她的压力。
见面的日子终于到来。沈玥选了一条款式大方、颜色素雅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将那份艺术家的不羁稍稍收敛,展现出沉静得体的一面。陆远航来接她,看到她时,目光明显停顿了几秒,然后低声道:“很好看。”
约定的餐厅包间里,陆远航的父母已经在了。
陆父穿着挺括的便装,坐姿端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虽然已退役,但军人的威严依旧刻在骨子里。陆母亲和,穿着质地良好的针织衫,笑容温婉,眼神清澈而敏锐,带着医生特有的细致观察力。
“叔叔好,阿姨好。”沈玥稳住心神,上前一步,微笑着打招呼,将准备好的礼物递上,“一点心意。”
陆母接过兰草,眼中露出明显的喜爱:“哎呀,这兰草养得真好,沈小姐有心了。”声音温和悦耳。
陆父接过茶叶,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沈玥脸上停留片刻,说了句:“破费了。”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落座后,最初的寒暄过后,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陆父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抬眼打量一下沈玥。陆母则担当了主要交流的角色,询问着沈玥的工作、生活,语气亲切,问题却滴水不漏。
沈玥尽量自然地回答着,不卑不亢,谈到自己的艺术创作时,眼神会不自觉地发光,流露出真诚的热爱。她注意到,当她谈到为部队绘制插图的经历,以及如何努力理解并表现官兵们的精神风貌时,陆父一直严肃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陆远航坐在她身边,大部分时间沉默,只在父母问及部队一些不涉密的情况时,才会言简意赅地回答几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他的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传递过来稳定人心的力量。
餐桌上,他会自然地给沈玥夹她喜欢的菜,动作流畅,仿佛已做过千百遍。这个细微的举动,落入了陆母眼中,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饭局过半,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绷。陆母开始聊起陆远航小时候的趣事,说他如何倔强,如何不服输,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沈玥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看向身边的男人,很难将眼前这个沉稳冷峻的连长,和母亲口中那个倔强少年联系起来。
陆远航有些无奈地打断:“妈,说这些做什么。”
陆母笑吟吟地:“让沈小姐多了解了解你嘛。”
沈玥也笑了,接话道:“阿姨,我觉得……挺好的。”
这句话说完,她感觉到桌下,陆远航的手悄悄伸过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开。
结束时,陆母拉着沈玥的手,温和地说:“沈小姐,以后常来家里坐坐。远航这孩子,性子闷,以后还要你多担待。”
这话语里的认可和接纳,不言而喻。
陆父也对着沈玥,难得地多说了一句:“画画的,挺好。沉得下心。”
回去的车上,沈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但结果是好的。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陆远航开着车,目视前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嗯,”沈玥侧头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心里被一种满满的、安定的幸福感充斥着,“叔叔阿姨都很好。”
她知道,跨过这道门槛,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稳固的阶段。他的世界,那最核心、最私密的部分,也终于向她完全敞开了。
“下次,”陆远航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带你回我长大的地方看看。”
“好。”沈玥微笑着应允,目光投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温暖的期待。家,这个字眼,因为他,而有了更具体、更动人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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