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阳光透过男生宿舍的窗户，在李扬的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他们人呢？”宋轶轻声问道，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站在宿舍门口有些犹豫。
李扬从一堆分镜稿中抬起头，露出笑容。
“紫逸他们说去球场了，给我们留点清净空间搞创作。”
他注意到宋轶今天的打扮——
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宋轶的脸微微泛红，迈步走进来，目光落在凌乱的书桌上。
“你这桌子...昨晚又熬夜了？”
“稍微加了会班，把暗房那场戏的分镜完善了一下。”
李扬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宋轶放下手中的纸袋，很自然地开始整理散落的纸张和书籍。
“你这样可不行，身体会垮的。”
她的动作轻柔而有序，将剧本稿、分镜纸分门别类放好，把几支散落的笔插进笔筒。
李扬看着她的侧影，一时有些出神。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认真的表情，一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妈寄来的苹果，说熬夜要补充维生素。”
宋轶从纸袋里拿出几个红彤彤的苹果，走到洗手池旁仔细清洗，“我给你削一个？”
“不用麻烦，我直接啃就行。”李扬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脆多汁，“很甜，谢谢。”
宋轶笑了笑，目光落在李扬正在绘制的分镜纸上，好奇地凑近了些。
“你在画分镜啊？这门课好像要大三才详细学呢。”
她仔细看着纸上的画面。
“老师只讲过概念，说很重要，但没想到这么复杂。你画得真好，动作和景别都好清楚。”
李扬将嘴里的苹果咽下，解释道：
“分镜是导演的施工图。”
“光有剧本，每个人脑子里的画面都不一样。”
“有了它，摄影师、演员、灯光才知道我要什么，能省好多沟通成本，避免现场抓瞎。”
他拿起一张刚刚完成的分镜稿，指着上面的画面。
“你看这里，是苏柳昌在暗房冲洗照片的那场戏。
第一个镜头是从他背后拍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红光笼罩的相纸；
然后切特写，是他的眼睛，瞳孔中倒映出逐渐显影的罪证；
最后是这个推镜头，相纸上的图像越来越清晰，同时他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愤怒...”
宋轶听得入神，不禁感叹。
“你觉得简单，可我看着就觉得好难。”
“能把抽象文字变成这么具体的画面，太厉害了。”
她指着画中的人物，“你没专门学过画画吧？怎么做到的？”
“其实画分镜不要求多高的绘画功底，关键是脑子里得先有画面，能把机位运动、演员走位和情绪重点表达清楚。”
李扬谦虚地说，心里却想着前世熬夜改剧本时被迫自学的那些技能。
“我可能就是...脑子里‘看’到的画面比较清晰吧。”
“平时瞎琢磨得多，看的电影也多，就试着画下来了。”
他拿起铅笔，在空白处简单勾勒。
“多练练，抓住关键动态和符号就行。你看这里，一个人形加个箭头就代表移动；几条速度线表示快速摇镜；阴影部分表示低光环境...”
宋轶看着他专注讲解的侧脸，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注视对方太久，急忙移开视线，心跳莫名加快。
“原来男生认真做起事来，是这样的...”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挺迷人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宋轶起身给李扬的杯子续上热水：“喝点水吧，讲了这么多话。”
李扬接过水杯，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收回手。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为打破这尴尬而甜蜜的气氛，李扬的目光落在桌上的dV机上。
“你送的这份礼太重了，不能让它吃灰。我决定，让它立刻开始工作。”
宋轶眼睛一亮：“我们是要拍《南京照相馆》的试演片段吗？给余先生那边增加筹码？”
“不全是。”
李扬拿起dV，打开电源，小小的显示屏亮起来。
“我们要拍，但拍出来的东西，形式可能更像你说的片段，但用途和理念，完全不同。”
他调整着机器设置，继续说道：“一种是宣传片，把最精华的几十秒浓缩出来，像钩子，吊人胃口。这个现在有，但咱们可以做得更极致。”
宋轶点点头，这个她理解：“那另一种呢？”
李扬转过身，眼神发亮：“另一种，是更重要的——短视频。”
“短视频？”宋轶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对，Short Video。”
李扬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现在已经2007年8月，网络已经很发达了。”
“我预感，以后大家不会只守着电视电脑看长视频。”
“人们的时间会碎片化，手机、网络会越来越快，一种时长更短、传播更快、更适合在网络上分享的视频，会变得超级重要！”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比划着。
“我们可以为《照相馆》做几种：一段30秒的快剪，全是高能悬念；
一段45秒的情感冲击，就聚焦宋存义发现照片那一幕；
甚至拍点好玩的花絮...然后传到土豆网、优酷网这些新起的视频网站上去。”
宋轶听得目瞪口呆，这些概念对她来说太过超前，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充满可能性。
“它的传播速度和范围，会比传统发通告、贴海报快十倍百倍！成本还低！”
李扬总结道，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叫短视频营销！”
他突然举起dV，镜头对准宋轶。
“正好，第一个短视频素材，就可以从咱们的筹备开始。来，宋同学，看镜头——”
宋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啊！别拍！我还没准备好...”
但李扬已经按下录制键，小小的红色指示灯亮起，捕捉下了她惊慌中带着羞涩的可爱表情。
“宋轶同学，作为《南京照相馆》项目的首位官方认证演员，能谈谈你对这个项目的期待吗？”
李扬模仿着采访记者的语气，镜头稳稳地对准她。
宋轶放下手，试图恢复平时的端庄，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出卖了她的紧张。
“我...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项目。李扬导演的视角很独特，我相信能拍出一部打动人心的作品。”
她说得官方，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镜头后的李扬，带着几分娇嗔和羞涩。
李扬忍住笑，继续“采访”：“听说你为了支持项目，慷慨捐赠了专业摄影设备？能谈谈你的初衷吗？”
这下宋轶彻底破功，笑着伸手要抢摄像机：“李扬！你别闹了！”
两人笑作一团，刚才那点微妙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
等笑闹过后，宋轶看着李扬手中的dV，眼神复杂。
“李扬...你这些东西...到底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她摇摇头，语气中充满惊叹和不解。
“短视频、网络营销...这些概念我连听都没听过，你却说得头头是道。”
李扬神秘地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睡了一觉，突然开窍了？”
宋轶嗔怪地瞪他一眼，却也没再追问。
她看着眼前这个同龄却又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男生，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既陌生又熟悉，既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宿舍内的光线变得柔和。
李扬重新坐回桌前，开始整理刚才拍摄的素材；宋轶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继续帮他整理分镜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默契而温暖的宁静，只有纸张翻动和李扬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两人没有再说话，却仿佛已经进行了千言万语的交流。
当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时，李扬保存好最后一份文件，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了，”他说，转向宋轶，“谢谢你今天来陪我。”
宋轶抬起头，微微一笑：“应该的。再说，我也学到了很多。”
她指着那叠整齐的分镜稿，“尤其是这个‘短视频’的概念，虽然我还不太懂，但感觉很厉害。”
李扬看着她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心中一动：“等你成了大明星，就会知道这有多重要了。”
“什么大明星，”宋轶低下头，耳根微红，“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该回去了，晚上还得陪陈小云大小姐。”
李扬点点头，送她到门口：“路上小心。”
“嗯，”宋轶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他，“那...短视频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就这几天，”李扬承诺道，“等我先把分镜全部完工，我们就开始拍。”
宋轶的眼睛亮了起来：“好，我随时准备好。”
她转身离开，脚步轻快。
李扬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回到宿舍。
书桌上，苹果还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分镜稿整齐地叠放在一旁，dV机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扬拿起摄像机，按下回放键，屏幕上出现宋轶惊慌失措的可爱面容。
他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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