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微的变化，被一旁看似埋头吃喝的陆晨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心中已有七八分确定！
这两人，必是白家的下人无疑，很可能就是看家护院的护卫。
“唉！”
坐在刀疤壮汉对面的同伴，一个光头锃亮脖子上有道疤的汉子，狠狠撕咬下一大块异兽野猪腿肉，一边用力咀嚼，一边瓮声瓮气地附和，眼中也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倾慕光芒：
“白芷小姐……唉，没得说！不愧是咱们启明城三大仙子之一！那模样，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
更难得的是心地那叫一个善！平日里对我们这些粗鄙下人，从没拿鼻孔瞧过人，更别说刁难打骂了。那气度，啧啧，真是……”
“那是！”
刀疤壮汉接口道，语气带着明显的偏爱：
“白芷小姐，跟另外那两位仙子，苏烈阳，黎青霖，可不一样！
苏仙子那脾气，啧啧，跟她的名字一样烈，一点就炸！
黎仙子呢，人是漂亮，就是古灵精怪得有点疯癫，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像咱们白芷小姐，安静、温婉、知书达理，说话轻声细语的，听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他话语中对白芷的推崇几乎溢于言表，听得陆晨心里都忍不住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可不是嘛！”
光头汉子灌了口酒，眼神有些迷离，带着深深的惋惜感叹道：
“要我说啊，咱们启明城这三大仙子里头，白芷小姐绝对是最适合娶回家做老婆的！
人美心善，性子又好，会持家，懂得疼人……谁要是能有这福气娶到她，那真是……真是祖宗十八代积了大德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自嘲。
他很清楚，自己这种身份，连给白芷提鞋都不配，这种念头也就能在这种场合，借着酒劲，跟兄弟发发牢骚罢了。
“唉！都是命啊！”
刀疤壮汉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神采黯淡下去，眼神变得空洞而惆怅，满满地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仰头灌下，酒液顺着胡茬滴落：
“白芷小姐……她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她是被那位看中的人……注定是要嫁给那位的。
就算她自己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哀伤。
就在此时，一直旁听的陆晨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眉毛微挑，放下手中的筷子，装作被这个话题吸引的样子，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和不解，侧过身，淡淡地插话道：
“哦？既然她本人不愿意，谁还能强行逼迫不成？这婚嫁之事，不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吗？”
陆晨的话音刚落，两个正沉浸在愁绪中的壮汉猛地转过头，四道带着惊愕和不善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当看清只是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外加一只只顾埋头啃肉的黑猫时，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视和不屑。
刀疤壮汉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陆晨，语气充满了讥讽：
“婚嫁讲究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呵！小兄弟，你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这天真劲儿……怕不是还在娘胎里吧？”
他拍了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傲慢：
“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世家子弟，生来便是为家族而活！他们的婚事，哪轮得到自己做主？
那都是家族权衡利弊、用来联姻结盟、换取利益的筹码！什么情啊爱啊，两情相悦？
那都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泡沫！一戳就破！”
他语气尖酸刻薄，字字带刺，显然在这个问题上受过极大的刺激，心中积郁着滔天的怨气和不平。
“这家伙，怕不是真对白芷存了点什么念想吧？”
陆晨心中暗觉好笑，这壮汉为白芷愁肠百结，估计白芷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份痴心，倒也印证了那句老话：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当然，表面上，陆晨的表演炉火纯青，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不服气，继续扮演着那个天真的探听者。
他早已从白玉等人口中得知白芷身负婚约且强烈反抗的消息，此刻正是深入挖掘的好时机。
白家贵为启明城五大顶尖世家之一，白芷更是白家的掌上明珠，自身条件冠绝同辈。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有如此通天的手段，敢无视白芷的意愿，甚至让白家都不得不屈从？
陆晨的直觉告诉他，这幕后的那位，极有可能就是操控登仙楼天骄搅动青阳镇风云的那位神秘护花使者！
一个手眼通天甚至能操纵五大世家的恐怖存在！
说不定还是个垂涎美色的老怪物！
“我不信！”
陆晨故意挺直腰板，脸上露出笃定的神色，仿佛在据理力争：
“白芷小姐可是堂堂五大顶尖世家之一白家的千金！身份何等尊贵！谁敢逼迫她？
难道就不怕白家的滔天怒火吗？在这启明城，难道还有比五大世家更强大的势力？莫非是……登仙楼？”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他最想知道的势力对比。
“呵呵呵……”
“哈哈哈……”
听了陆晨这番天真的言论，两个壮汉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充满嘲弄意味的嗤笑，看向陆晨的眼神更加轻蔑，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光头汉子甚至笑得被酒呛到，咳嗽了几声。
刀疤壮汉止住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口吻，慢悠悠地开口道：
“小兄弟，你这话说出来，真是坐井观天，白瞎了你这么大个子！
今天哥哥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让你开开眼！”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掌握秘辛的优越感：
“没错，在启明城，五大世家的确威名赫赫，跺跺脚地皮都要抖三抖。
但是！他们并非启明城真正的主人！”
他竖起一根粗壮的手指，用力摇了摇：
“至于登仙楼？哼！那不过是五大世家联手，拉拢了一批在启明城定居实力还算不错的散修老怪物，合伙搞出来的一个玩意儿！
说好听点，是个修炼宗门，说难听点，就是个大家各取所需的交易场！”
“为啥要搞这个登仙楼？”
刀疤壮汉自问自答，唾沫星子横飞：
“第一，那些散修老怪物想找个地方开宗立派，收点徒弟传个道统，顺便还能从五大世家手里捞点修炼资源，何乐而不为？
第二，五大世家呢，也想把自家子弟送进去历练历练，顺便……”
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偷师学艺！看看能不能从那些散修老怪物手里，学点压箱底的天技和功法，好壮大自家的实力！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合作共赢！这就是登仙楼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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