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吕宋群岛(菲律宾),一处被佛郎机人占据的简陋港口内,残存的舰队正在紧张地维修。旗舰“圣若热号”的船长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前夕。
费尔南多船长一拳砸在粗糙的木桌上,震得海图乱颤:“耻辱!这是葡萄牙王国在东方的耻辱!我们竟然被一场风暴和一群依靠诡计与乌龟壳的东方人逼退!”
他对面,阿尔贝托神父依旧平静,指尖划过海图上星罗棋布的南洋诸岛:“船长阁下,愤怒无济于事。我们必须承认,福建那位统治者,他的智慧与韧性,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对手。正面强攻,代价巨大,且未必能达成战略目标。”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放弃台湾?放弃这条可能通往更富饶东方的新航路?”费尔南多低吼道。
“不。”阿尔贝托神父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只是需要改变策略。既然福建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那我们何不先切断它的筋络?据我所知,福建的繁荣,极大依赖于通往南洋的贸易航线。如果我们能牢牢控制住马六甲,乃至苏门答腊、爪哇,就等于扼住了福建的咽喉。到那时,失去财富源泉的福建,还能支撑多久它那昂贵的舰队和天工院?”
他指着海图上的几个关键节点:“我们可以加强与满者伯夷(麻喏巴歇帝国)、三佛齐等本地强权的联系,提供火器,支持他们彼此争斗,同时确保所有经过马六甲的商船,都必须得到我们的许可!我们要建立起一道无形的锁链,将福建困死在海疆之内!”
费尔南多冷静下来,仔细审视着海图,眼中重新燃起野心:“控制南洋……封锁福建……神父,你说得对!这才是釜底抽薪之策!传令下去,舰队加速维修,同时派出使者,携带礼物和承诺,前往满者伯夷和三佛齐!”
几乎在佛郎机人调整战略的同时,北方的汴梁(开封),新近晋封梁王的朱温(朱全忠),也收到了福建传回的噩耗。
“废物!一群废物!”华丽的王府内,朱温将一份密报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形雄壮,虽已年近五旬,但眉宇间的戾气与杀伐之气丝毫未减。“郑宝这个蠢货!如此轻易就暴露了!还有那个郑三,简直是无能!”
下方,一名心腹谋士小心翼翼地拾起密报,快速浏览后,低声道:“大王息怒。王审知此人,确实手段非凡,不仅能造坚船利炮,这整顿内务、清除异己的本事,也是不弱。看来,通过内部瓦解的策略,短期内难以奏效。”
“难道就任由他在东南坐大?”朱温眯起眼睛,寒光四射,“如今朝廷已在掌握,中原诸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唯有这福建……哼,听说他那‘天工院’弄出了不少好东西,连海外佛郎机人都吃了亏。”
谋士沉吟片刻,阴恻恻地道:“大王,明的不行,或许可以来暗的。王审知不是重用什么‘格物’人才吗?我们或许可以……让他的‘天工院’,出点意外?比如一场大火?或者,他那些宝贝工匠、学者,在路上遇到些‘山贼流寇’?”
朱温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又收敛起来,缓缓坐回椅中:“此事……需从长计议,务必做得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现在还不是和他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但,必须给他一个教训!传令下去,严密监控所有南下去福建的通道,尤其是那些有技艺在身的流民工匠!能截留的,尽量给本王截留下来!就算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他王审知!”
外部的阴谋如同乌云般汇聚,泉州城内,却因“瓦松净水器”原型机的初步成功,陷入了一种混合着喜悦与躁动的氛围。
天工院特意举办了一场小范围的展示会。当沈括团队将浑浊不堪的污水倒入一个结构相对简易、内填特殊处理过的“瓦松”活性炭和其他吸附材料的木制过滤器中,流出的水变得清澈透明时,在场的一些受邀商人和部分士绅代表发出了阵阵惊叹。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一位来自泉州的丝绸巨商抚掌赞叹,“若此物能用于远洋海船,我等何须再为淡水发愁?王大人,此乃利国利民之神器啊!”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附和,“若能大量制作,贩卖四方,其利岂在丝绸瓷器之下?”
一时间,赞誉与对商业前景的憧憬充斥会场。然而,展示会结束后,王审知的书房内,气氛却略显凝重。
陈褚忧心忡忡地道:“大人,今日之后,这‘净水器’之名恐怕会迅速传开。利之所在,必生觊觎。方才已有好几拨人,明里暗里向我打听,能否购买技术或合作办厂。我担心……”
“你担心,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动摇我们治理灾区的根本?”王审知接过话头。
陈褚点头:“正是。此物初衷乃为治理闽北污土,惠及灾民。若骤然变为奇货可居的商品,恐与大人初衷相悖。且技术若扩散,被不轨之人或外邦所得,恐生后患。”
这时,沈括也被召来,他脸上还带着成功的兴奋,但听到陈褚的忧虑后,也陷入了沉思。
王审知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问道:“沈括,依你之见,这‘净水器’,是应深藏于天工院,仅供治理灾区之用,还是应推广出去,惠及更多人?”
沈括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大人,学生以为……格物之知,既源于天地,当惠及万民。若能以此器解远航水手之渴,救偏远山村之疾,乃至用于军营,减少疫病,其善大焉。只是……如何推广,确需慎重。若被豪强垄断,囤积居奇,或流入外邦资敌,则非学生所愿。”
王审知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很好。利器无罪,罪在持器之人,罪在用器之法。”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熙攘的泉州城,“我们不能因噎废食。治理灾区,是当务之急,必须优先保障。但技术,尤其是这种能直接改善民生、甚至可能改变未来战争形态的技术,也不能永远锁在柜子里。”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这样,沈括,你带领团队,优先优化用于灾区大规模净水的简易型号,成本要低,操作要简,尽快在闽北推广。同时,成立一个‘民用格物坊’,专门研究如何将天工院的一些非核心、却利于民生的技术,转化为可靠、耐用、价格合理的器物。”
“那……这净水器的技术?”陈褚问道。
“核心技术,如‘瓦松’活性炭的最佳制备工艺、滤材的核心配方,必须掌握在天工院手中,列为机密。”王审知斩钉截铁,“‘民用格物坊’可以向外出售制作好的成品净水器,或者……出售标准化的、不含核心秘方的滤芯组件。我们掌控源头和标准,允许民间资本参与生产和销售,但必须接受官府的监管和抽成,确保价格合理,不被垄断。”
他看向沈括和陈褚:“这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一种尝试——尝试将‘格物致知’的成果,系统地、可控地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与民生福祉。这条路,或许比造炮造船更难,但意义,同样深远。”
沈括与陈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明悟与振奋。
“属下(学生)明白!”
就在王审知为技术的应用定下基调之时,林谦带来了一个紧急消息:一艘来自阿拉伯的商船带来口信,阿卜杜拉在满者伯夷的旧港(巨港)遇到了大麻烦,他的商队被当地一股突然崛起的、疑似得到佛郎机人支持的势力扣押,货物被抢,人员被困!
王审知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看来,费尔南多……已经出手了。”他走到巨大的南洋海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旧港的位置,“他想控制南洋,断我商路……还得问过我福建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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